這個聲音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但其中的語音語調和說話的口氣,卻似曾相識。
拓跋尋愣愣地目視前方,一瞬間的無數記憶湧入他的腦海,但首先出現的,是那個於黑暗中響起的聲音。
那一天,就在他的父親準備要把他從永夜長成上扔下,他雙腳懸空萬念俱灰之時,一個聲音闖入了他的生命之中。
“拓跋家主,能不要專挑我監管的這段長城來扔兒子嗎?”
那是一個女子。
“我的兒子的性命由我處置,”他聽見他的父親渾身一震後冷冷道,“還不勞煩郡主操心。”
他聞言一怔。
永夜長城上,隻有一個郡主。
那就是昭陽郡主。
“虎毒不食子,作甚拓跋大人要殺了自己的兒子,”那個女子繼續說道。
“拓跋家不需要廢人。”他的父親如此怒吼道,讓他也頓時萬念俱灰。
縱使今日活了下來,也會為明日感到絕望。
因為他,是個廢物。
“廢物?”然而就在這時他聽見那個年輕女子一聲輕笑,“誰這麼定義的?”
有一雙溫熱的手將他從城牆上拉了上來。
“我是……”他想說為什麼要救他一個廢人。
“你不是廢人,有朝一日你能成為比誰都要強大的修行者。”那個女子俯下身,對年幼的他如此說道。
“看不見的人也可以修行。”
“隻是要比尋常人多花一些功夫。”
那一些功夫,是無數次真元枯竭又恢複,是無數次跌倒鼻青臉腫,是無數次黑暗中孤身一人的爬起。
沒有人知道他的痛苦與付出。
但他也隻想讓一個人知道而已。
“你真的,變得很強了。”
而如今那個女子下完棋對他如此說道。
忽然有大顆的淚珠從拓跋尋臉上流下,浸透了白綾,跌在輪椅之上。
長城外,世為永夜,他的世界也一直為永夜。如果說有的人會在一段時間內覺得自己在黑暗中奔跑,他則是一直在黑暗中奔跑。
永遠不見光明。
但十年前在永夜長城之上,他在他的永夜中,遇見了一輪明月。
那個人手把手教會他兵法,教會他如何用真元探路,教會他不放棄,讓他知道他不是廢物。
而是強大的修行者。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嗎?”
拓跋尋忽然笑起來,“真是敵不過她。”
這世上最不放棄的人,果然是她。
連死了都能活過來繼續拚殺,她還有什麼不能做到的?
“師兄?”聽到拓跋尋的笑聲,王竹升愣愣正想發問,卻隻見麵前之人推著輪椅,忽然往北寒閣弟子所聚集的反方向而去。
“拓跋師兄!聖女大怒正要你過去呢!”
他們身後傳來小弟子氣急敗壞的聲音,王竹升卻看見眼前平素最擅長應付這些的這個男人沒有回頭。
“拓跋師兄!聖女要問罪於你,你還不快快前來!”
回複小弟子歇斯底裡的,是等階五修行者的真元隔開他的屏障。
“師兄?”王竹升愕然看著身邊的拓跋尋。
“我偶爾,也想熱血一次。”就在這時嬴抱月笑了笑開口道。
隨後他轉身看向身後的小弟子。
“拓跋尋今日起與北魏聖女決裂,你去通報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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