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應該猜到了你所探尋的人是誰了。就我個人的經曆和經驗,我能夠給你的建議是,不要被現實的困難和內心的怯懦所裹挾,你要如乃布斯克平原上翩翩起舞的蒲公英一樣,不畏暴雨和狂風、不懼火焰與寒冰,隻為了心中的夢想,穿越‘大鐵路’、穿越‘冰脈山’、穿越‘冰域河’,穿過‘極北森林’和‘南北卡洛夫專區’的廣袤地域,抵達夢中洶湧澎湃的海洋。”“老大哥”用激奮人心的語調勸告道:
“每一個生命存在的意義,就是這段生命的本身。具備‘智慧’與‘神性’之人,本不應該受到所謂‘命運’與‘規則’的裹挾,踟躕不前、逡巡不進。
“凡是自稱被命運玩弄之人,他們或許從未真正反抗過命運。自覺失去希望之人,或許隻是身處漆黑的夜幕之下太久,早已忘記了陽光真正的顏色。羅捏,你知道嗎?其實我是上層職業者,我的職業是【預言家】。”
“您得到了序組牌的檢驗了嗎?”羅捏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畢竟他在以機械體的身份存在於世界的一百年間,以及獲取【人格】後生而為人的三十多年間,都從未得到過“序組牌”的認可。
他也曾以正主教信徒的身份找到過聖伊凡大教堂的牧首君士坦丁諾瓦亞斯諾夫,以及曾短暫供職於“聯邦神職委員會”,擔任過“序組占卜員”的“雷頁”,請求這兩位對“序組牌占卜儀式”相當熟練的前任神職人員來操作。
可得到的結果要麼是“虛無”卡牌,要麼就是三張完全逆位的卡牌。
這在“序組牌”的占卜結果中,意味著暫時沒有資格取得造物主的認可,無法晉升為上層職業。
而羅捏清楚地記得,那三張逆位卡牌分彆為“愛”、“混亂”與“秩序”,這也就意味著後續如果再度進行“序組牌占卜”的話,將永遠不會再出現上述三種結果,他也永遠不會踏入【愛神】、【引亂者】和【秩序者】這三條職業序位。
可一旦全部的卡牌都以逆位形式出現過一次的話,就意味著羅捏再也無法晉升到任何上層職業,他或許隻能以“機械之主的創造物”這一不倫不類的身份存在下去,靠著並不算太弱的“械靈之光”和一些普通的草木係魔源力技能,苟延殘喘於混亂的世界之中。
因此,他對任何職業有關的話題都會產生一種不由自主的敏感。
略微思考幾秒後,羅捏苦笑著向“老大哥”表達了歉意:
“請原諒我的失禮,您既然擁有了【預言家】的職業,自然早已得到了序組牌的認可。我……真正好奇的是,你有沒有使用過一些……額……【預言家】職業的專屬技能?”
“當然有了。”“老大哥”的語氣中不乏身為上層職業者的得意,但一想到羅捏的痛苦,他轉而用相對平靜的語氣說道:
“‘構言’和‘感析’這種基礎技能我倒是經常使用,可隨著戰爭烈度增加,存活下來的人類要麼是半個瘋子,要麼精神力高得嚇人,通過‘構言’創造的精神世界並不能很有效地影響他們。
“特彆是塔利亞那孩子,小時候我還經常給她創造中部式決鬥場和日涅式機械城,供她訓練格鬥技巧,可她在15歲時就對這些東西免疫了。普通的精神力創造的危險環境已經不足以滿足她的修行,自然也就無法讓她繼續提高。”
“這樣啊……我原本以為,上層職業者,尤其是【預言家】職業,一個小技能就能夠影響世界呢。”羅捏感慨道。
“哈哈,影響世界很難的,至少也要達到序階2:舍棄的等級。你知道的……”“老大哥”胳膊交叉於胸前,靠在一塊廢棄的鐵製牆壁上,講述道:
“現在是魔源力凋敝的時代。第三紀元時蒸汽工業的過度發展,嚇跑了具有充足靈性的動物,比如白兔、麋鹿、狼、熊啊等等。為工業提供原料的森林、耕地、湖泊、草原這些宜居帶又被持續的、不受節製地掠奪和摧殘,讓魔源力從唾手可得之物,淪為了非精神力強大不可獲取的珍寶。
“偉大的聖者,被譽為‘至尊的先預者’的艾達裡賽奇曾言:一切的‘存在’都有維持其基本‘存活’的基礎,宇宙有賴於最為基礎的無窮小顆粒,人類依靠一隻隻緊密相連的細小活物,而一切的非凡與魔法則依托魔源力確保其永不衰敗。”
聽到這裡,羅捏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看向“老大哥”,問道:
“我記得他是第二紀元的人類吧,從這句話裡,我竟然聽出了第三紀元中後期的物理學、生物學發現結果,難不成他真的窺探到了‘未來’,卻一時無法理解物理學那些高深莫測的詞彙,隻能用相對樸素的語言將它們描繪出來嗎?”
“既然你問到這裡了,我也就不再做任何鋪墊了。”“老大哥”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了不少,說道:
“像‘構言’這樣的小能力並不能為我們【預言家】提供多少幫助,實際上,它們很少用於戰鬥,而是更多地幫助迷惘之人脫離思維的苦海。
“對於我們來說,不,對於人類來說,最為困難的其實是得到‘未來的方向’。我們都渴望‘無心人’消失,廢土紀元覆滅,世界迎來一個嶄新的紀元。瓦西裡那個惡魔提出的‘重啟紀元’也好,先輩們幻想的‘星辰紀元’也罷,都是一個美好的‘結果’。”
“您想要說的是,‘過程’很重要,也是很難探索出來的,充斥著迷茫、錯誤和失敗的‘方向’,對嗎?”羅捏繼續問道。
“是啊。”“老大哥”仰望著不知何時已然漆黑一片,連一點星辰的光輝也無法捕捉的夜空,回答道:
“我們並不知道如何在戰略上圍攻‘無心人’,如何在道路上團結失落者,如何通過利益綁定分散於各個據點的人類,更無從知曉人類、失落者,以及一切擁有智慧的人形生物究竟以什麼樣的組織架構聯合起來。
“這就需要我們【預言家】了,隻要魔源力達到接近第二紀元時的那般充足,擁有一間擺滿了通神之物件的小房間,我們就能通過簡單的魔法陣和儀式,獻祭自己的生命、體力、魔法與‘未來’,在各個或是交錯,或是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時空中,排除錯誤選項,找到正確的道路。”
“這種能力,超越了神明吧,更接近於造物主才能做到的行為。”羅捏驚歎道,不過語氣中還是保留了一絲懷疑。
“我們的力量,或許直接來源於造物主。”“老大哥”轉過身去,撫摸著布滿斑駁鐵鏽的鐵製牆壁,說道:
“外界管我們這種能力叫做‘預言’,實際上,隻是看到過去或是小範圍地預測幾天後發生的事情,這種弱小的能力的確可以叫做‘預言’。可是,通過大量的‘預言’來分析尋找世界正確運行的方向,這種能力我們一般叫做【卜世】。”
“卜世?”羅捏疑惑道。
“這是契丹裡斯人中那些自稱‘仙者’的魔源力修行者發明的詞彙。”“老大哥”模仿著東方人那種略帶詩意的語調說道:
“從如螞蟻般龐雜細小的分支中抉擇方向,指引世界沿著正確的道路前行。這本來就是造物主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很多人會在【卜世】帶來的痛苦與絕望中死去,因為他們始終沒有找到方向。
“而現在,我們將不再會感到迷茫,艾達裡賽奇聖者早就通過《未來史詩》告訴了我們真正的未來。”
“什麼……‘未來’?”羅捏好奇道。
“之前,我們曾竊取了聯邦委員會保管的,從喬伊格勒的‘演變台’中得到的資料,裡麵就有舊帝國的神學家謄寫的艾達裡手稿。經過翻譯手稿中那些晦澀難懂的中部語和古部落語,我們得到了比聯邦委員會翻譯的‘H203’預言的後麵一段。”“老大哥”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破舊的筆記本,翻開最新的一頁,盯著上麵用鋼筆撰寫的克魯斯德語文字,說道:
“根據我和馬爾科的推算,‘H203’所預言的內容,應當是幾個月前至今,咱們北境這塊發生過的事情,具體與‘苦深遺跡’和‘紅幻遺跡’的地麵戰鬥有關。而‘H203’預言的最後一句,也就是‘北鬥的祭奠凝聚殘焰的蕩漾’後續,應該接上的是這句,我們將其命名為‘紅幻之魘’。”
“哪一句?”
“忠誠的業火拋棄孱弱的神明,【秩序】的來日蘇醒於群冰之間;舊時的機甲締造新生的世界,存活的野獸追尋龍族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