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第十七關隘內,夫子正在和寧平安二人站在關隘的城牆之上,一邊望向混沌界與天關交界的彼岸,一邊聊著詞宋前往萬書閣之事。
“夫子,即便是詞宋斬殺了那重傷的鬼祖,恐怕也不能減輕白夜的對決。”寧平安歎了口氣,對身邊的夫子說道。
“也不一定,隻是希望渺茫罷了,去萬書閣為白夜辯解之事,也是詞宋這小子主動提出的。”
夫子微微晃動手中折扇,雖然心中也知曉,詞宋此去,恐怕並不能改變什麼,但總歸是多一分希望,“我原本想法,是讓詞宋將斬殺鬼祖之功,加在白夜身上,然後再由老夫出麵,將此事大事化小。但詞宋在聽到後,便主動請纓,說是有把握減輕白夜罪責。”
“本來當詞宋提出這個想法之時,老夫便告知他,他不過隻是初到天關的毛頭小子,他的話,彆人不會聽,大抵也隻是白忙一場,那二十位關主,以及孔方那老小子,並不會因為他的辯解,便減輕對白夜的懲罰。”
寧平安聞言,轉頭看向夫子,道“那你還讓他去?你難道忘了他父親當年在天關闖下的禍端?”
“我當然記得,並且還將他父親所犯下之錯,儘數告知了他,但那小子在聽說之後,更加堅定了自己要為白夜辯解的信念。”
說到這,夫子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同樣轉頭看向寧平安,道“所以那小子才更加堅定了,要主動前往為白夜辯解。”
寧平安瞬間明白了詞宋的用意,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隨後再次搖了搖頭,感歎道“原來是這樣,詞宋這小子,還真是有勇有謀,老夫同他這般年紀,可是萬萬想不出這等算計。”
“不是算計,是智慧。”
夫子笑著糾正道,眼中滿是欣賞“雖然那小子起步晚,且性格上有些拖遝,不夠果決,但不得不承認,他當真是個天才,是萬中無一的絕世之才。”
“是啊。”
就在此時,二人的身後傳來了詞宋的聲音,“夫子,老師。”
寧平安和夫子回頭望去,就看到一臉笑意的詞宋正在對自己和寧平安拱手行禮,二人當即明白,事情成了。
“詞小子,看你笑臉盈盈,想來你已經改變了眾人的想法?”夫子率先開口詢問道。
“對白夜師兄的懲罰已經從廢去修為,逐出儒家改為關入問心殿三個月時間。”詞宋認真的回答道。
寧平安聽到這,微微皺眉,道“三個月的問心殿?這樣的處罰,雖然也挺嚴重,但相較於之前,已經好上太多太多。”
“老師,問心殿到底是什麼?”
“先不要說這個,老夫正在和你老師聊關於你主動請纓之事,正想著讓你老師誇讚一下你。”夫子打斷了詞宋的詢問,隨即看向寧平安。
寧平安並沒有誇讚詞宋,反而開始詢問起來,“詞宋,你為何有把握認為,自己前往萬書閣為白夜辯解,能夠成功?”
詞宋聞言,先是無奈的笑了笑,而後回道“老師,夫子,說實話,我的心裡也沒底,但整個天關之中,目前天關之中,能為白夜師兄辯解並有可能真正能幫其減輕罪責之人,除去我之外,可能也隻有澹台先生了。”
“為何?你與澹台君衡之間,並無太多聯係。”寧平安繼續追問。
“確實如此,但詞宋的父親卻和澹台先生一樣,都是強闖天關的‘罪人’,但他們二人卻都沒有被廢去修為。”
詞宋認真的回答道,“而且父親當年所犯下的錯誤,是將母親從混沌界中帶入天關,其中影響惡劣,遠遠大於白夜師兄今日所犯下的錯誤,但即便如此,父親也沒有被廢去修為,隻是被趕出天關三十年,這件事在天關之中影響頗深。”
“所以當詞宋進入萬書閣,自報家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會想起父親當年所做之事,也會將其拿來與白夜師兄所犯之錯進行比對,而他們心中自然會有答案,事情就會有轉機。”
詞宋所使用的便是最最簡單的類比之法,此計雖然冒險,但成功率也很高,隻是能夠使用此法之人,隻能是詞宋本人。若是其他人拿詞起白之事來為白夜辯解,隻會適得其反,不僅不會幫到白夜,還會讓眾人認為白夜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刻詞起白,這樣隻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但詞宋不同,當眾人看到當年犯下大錯的詞起白不僅無事,還有詞宋這樣一個天賦過人的兒子,這也會讓所有人下意識中,覺著白夜的罪責確實太過嚴重。
這樣的想法或許並不準確,但這就是所有人的心理,也是人性。
一個人犯了大錯,卻沒有受到太過嚴重的罪責,而在他之後的人也犯了錯,但錯誤遠遠不及前一人,卻受到了極為嚴重的懲罰,這隻會讓所有人心中覺得不公,潛意識中會為後人辯護。
“好小子,心思縝密,眼光長遠。”
夫子笑著誇讚了詞宋兩句,一旁的寧平安看著詞宋,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道“這招實在是太險了些,萬一他們將你父親當年所犯罪責,加於你身,那時事情便鬨大了。”
“此招雖險,勝算卻大。”
詞宋臉上的笑容更甚,“所以當時我便與顏院長辯論,讓外人看來,這是我們顏聖書院的家事,好使得其他關主再無插嘴可能,直到孔老先生開口為此事定性。“
寧平安聽到這,來到詞宋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便想到如此計策來解決白夜,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
“都是老師教導的好。“詞宋回道。
“老師,您錯了。”
詞宋搖頭,“您雖然從未教導過我如何為人處事,但您卻用自己的行為,教會了我如何為人處事。”
“你此話何意?”寧平安一怔。
“人生在世,俯仰之間,唯有以弱克強,借勢而伸,順勢而為,才能解決困境,登頂絕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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