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兒子,他手臂上有一塊紅色的胎痣,她都不知道啊。
瑾寧的哭是壓抑沉溺的,像被棉被狠狠地捂住了嘴巴。
靖廷撫著她的頭發,後背,親吻著她的頭頂,心疼她所承受的一切,憤怒江寧侯夫人母子的欺人太甚。
若不是怕父親傷心難過,他真的會殺了那母子。
“這到底怎麼了?”錢嬤嬤白著臉問道。
靖廷看著輕輕地放開瑾寧,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詢問道“明天我們就搬過去,好嗎?”
瑾寧哭得一張臉全紅了,眼睛腫得很厲害,她看著靖廷那擔心焦灼的臉,心頭的憋悶與怒火漸漸消散,正如她所言,他的美好抵得過任何的殘酷,她輕輕點頭,“好!”
他托著她的臉,細細擦拭臉上的淚痕,認真地道“那些人,我們此生都不要再見了。”
“好!”瑾寧應道,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沉重。
靜園。
李良晟看著靖廷夫妻離去,他跌坐在椅子上,露出了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母親,那真的不是一場夢,原來我真的曾娶過她做妻子。”
江寧侯夫人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過來,看著眼前這個悲痛不已的兒子,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如果當初我沒有阻止這門親事,你如願娶了她,事情未必就不會像她說的那樣,或者說像是那場夢一樣發展下去,你若建功立業,成了我大周赫赫有名的功臣,你會願意背負戰敗之罪嗎?”
李良晟心亂如麻,想了許多種可能性,最終,還是歸於茫然,“我不知道。”
江寧侯夫人抱著兒子,沉痛地道“這就是人性,兒子,這世界很殘酷的,你要保全自己,有時候就一定要犧牲一些人,不必為他們落淚傷心,不必為自己的所做愧疚,如果那場夢是真的,你我都沒有做錯,有些事情,比她們母子更重要,是不是?”
“可有什麼是比自己的妻子兒子更重要的?”李良晟不解,他今生沒有成就大業,他沒有站在那個權力的巔峰,所以他的目光還是很短淺。
如果說,他能娶了陳瑾寧為妻,生下兒女,將是他最幸福的事情。
可為什麼夢裡不是?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還是說,功勳真的會讓人迷失?
“有,有很多,有很多。”江寧侯夫人喃喃地道。
“有什麼?”李良晟問。
江寧侯夫人怔愣半響,“有什麼?一定有,男子漢,誌在四方,當建功立業,這比一切都重要。”
“可您不也埋怨父親隻整理軍務,冷落了你嗎?”
江寧侯夫人搖搖頭,“不一樣,不一樣,晟兒,你記住,我們都沒有做錯,我們都沒有做錯,誰都會這樣做,即便是陳瑾寧,她也會這樣做。”
江寧侯夫人慢慢地轉身,伸出手,眼前仿佛是火光衝天,有嬰兒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開,驚得她心神皆裂,她倏然掩麵驚呼,“不,我們沒有做錯,我們沒有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