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布置停當,幾人便在鎮上悄悄散布謠言,說不久前見林舒顏回過小屋,但是帶著鎮外一個男人。不知是不是這幾日不在鎮上,便是出去勾引漢子了。
不過幾日便謠言四起,關於林舒顏去鎮外勾引男人的說法傳的沸沸揚揚。不知過了幾時,亦是傳到門保長耳中。門保長聞聽林舒顏回來了,便匆忙前去相見。心中想著,若是她真的帶了男人回來也無妨,隻要是她真心所選,自己便隻當是命中多了一個妹妹便好。
誰知便是如此寬慰著自己,想著見到林舒顏要如何說些祝福的話語。但門保長推開門的瞬間,入眼的卻是滿地腐爛的碎屍和一地血汙。一瞬間的天旋地轉,什麼男人,什麼祝福,什麼自行出鎮……全都是謊言。
門保長一顆心忽的千瘡百孔,林舒顏到底經曆了何事,到底是誰害死林舒顏。如此難題如夢魘般縈繞心頭。門保長將林舒顏的碎屍藏好,便埋頭查探此事。但林舒顏似是一個天大的秘密,竟是如何查找也毫無頭緒。時間久了,也便隻好不了了之。
門保長懷著一顆受傷的心,一時蒼老了不少,尋不到凶手不能為林舒顏報仇便成了門保長心頭一顆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但便是再如何心有不甘,卻也隻是無能為力。
林舒顏也是不甘心的,自己短暫屈辱的一生仿若浮生一夢,一場噩夢。但這噩夢的源頭,卻是幾個至今仍逍遙自在的少年。
林舒顏枉死的魂魄本就無處可依,如今又凝聚了一身怨氣,便化作了一隻厲鬼。如法炮製的殺了幾個少年。臨門鎮上其餘眾人,皆是罪無可恕,但林舒顏並不願過分殺戮,隻是夜夜去嚇他們,令他們不得好過。也算為自己積下一些功德,待得有一日入得地府之時也可輕判一些。
林舒顏大仇得報,本想悄悄走了做個孤魂野鬼,過得哪日算哪日。但見到一夜蒼老的門保長終歸心有不舍,便現身安慰。誰知門保長並不介意林舒顏已化作鬼魂。依舊癡心一片,願與這一縷魂魄結個**。但林舒顏深覺自己配不上門保長一番情意,卻終究被他癡心感動,隻做個妾室便也是知足了。
隻是還沒入門,便遇見了刑風幾人,本是想著要把幾人嚇走,但誰知仙門眾人竟真真是不同於普通道人。無論自己如何作妖,依舊是被幾人拘來了魂魄。
“既已如此,我也並不留戀紅塵,也無需再耽誤門保長。你們除了我便是。除了我,這臨門鬼事便算是了結了。仙師儘管動手吧。”
林舒顏講完故事的後半段,長長舒了口氣,似是將心中壓抑許久的一口濁息吐了出來。有時,一旦心中沒了恨意,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也無了生機。此時林舒顏便是如此,一席話講完,便一心求死。
“你做了這許多不就是為了不死?因何現在卻又要求死?”薑仙凝有些不解,這林舒顏的話明明前後矛盾,傍晚要上自己身時,明明是一副留戀紅塵的模樣。
“求死?我已經死過一次,還有什麼求死?不過是求一解脫而已。隻有死了,這一切痛苦才會真正煙消雲散。”林舒顏眼中一片漠然,即沒了戾氣也沒了希冀。
“適才你要奪我身體之時,可不是如此。此時卻是如何?”薑仙凝依舊不依不饒。
林舒顏沉吟一時,對薑仙凝淡淡一笑:“不過是我戾氣不夠,奪不了你身體而已。即如此我也不想再苟延殘喘下去,一了百了倒是好。”
薑仙凝聞言心中也是一片瑟瑟之情,當年自己被眾人詬病掉下斷魂崖之時,也曾期盼過化為一縷魂魄,能陪伴在師尊身邊便好。但此時想想,若自己果真化作鬼魂,依舊會另師尊蒙羞。自己於師尊,無論何時,竟一直是個多餘的存在。
其餘幾人也都是心中一片抑鬱,林舒顏雖是殺了人,但冤有頭債債有主,當年如此悲慘如今也算是報仇而已。但厲鬼終是厲鬼,終究也是要除。
“你適才所言,可是說了謊?”幾人正自心中悲切之時,刑風忽的開口質問林舒顏。
“仙師何處此言?難道我的故事有何漏洞?”
“若你說的都是真話,那鎮外小屋裡的碎屍都是何人?水缸裡的人頭又都是誰的?”
林舒顏聞言一時無言以對,愣了一會,緩緩道:“是我為了凝聚戾氣維持化形,殺的一眾外鄉人。我誆騙一些路過的旅人和商販,至小屋中殺了他們,便可多得些戾氣,才能維持我的化形。”
此言雖是無甚過錯,但刑風依舊覺得不甚真切,林舒顏似是有意在隱瞞什麼。但一時卻理不出些許頭緒。轉頭看看魑離,魑離也是一臉若有所思之態。
“若那些無辜之人真是你殺的,那我便立時除了你。本還對你的遭遇十分同情,有些不忍對你下手,想必這些言辭都是你們鬼怪迷惑人心之言而已。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殺人的厲鬼,卻還要裝作情深。”
刑嶽忽然出聲,儘是一派指責之言。刑嶽邊說似是一邊真正動了怒,忽的拔出佩劍便奔圈中困著的林舒顏刺去。
隻見刑嶽舉著佩劍,微風一拂便到了林舒顏近前。
正在此時,屋門忽的咣當一聲被人踢了開來。因著踢的力度太大,門外之人踉踉蹌蹌便摔進了屋中。此人顧不得自地上爬起,便抬手高喊道:“手下留情啊,手下留情。人都是我殺的,休要傷了舒顏!”
刑嶽的劍尖停在林舒顏喉嚨近前,若是再推近半分便會刺進林舒顏皮肉,但刑嶽似是並非真想殺了林舒顏,而是硬生生將劍停在林舒顏魂息之前。此時刑嶽正舉著劍,盯著門保長。
“我等了許久,你倒是肯進來了。此次你倒是乾的好。”魑離眼角忽然彎了一彎,對刑嶽擠出一個不算自然的笑。
刑嶽尷尬的笑一笑,對魑離並不知如何回應,隻好收回佩劍,對門保長道:“既然來了,便說說吧,因何我們不能殺她。她隻是個厲鬼而已。”
門保長自地上緩緩站起身,理一理一身華麗的衣衫,用力歎了口氣道:“好,我便來改一改這個故事。若是聽了你們還要殺她,那我便同她一起上路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