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名心理谘詢師,林景笙很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抑鬱症患者本來就不在心理谘詢師的接收範圍內,應該建議去看心理醫生。傅清淺明顯沒有這樣做,還違反職業規定和來訪者私下裡在酒店見麵。
他鬱悶的點著一根煙“警方那邊怎麼說?”
“檢方還在商討提起公訴的事。但是,安家在夏城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現在輿論已經被安家操控了,我隻擔心公方會頂不住輿論的壓力。”
林景笙自殺式吞咽一口煙圈說“不管怎麼樣,不能讓傅清淺有事。”
王律師說“放心吧,我會儘力的。”
午夜,王律師的電話又打來了。
林景笙那時候已經準備睡了,耳邊忽然鈴聲大作。
他一接起來,就聽王律師說“景笙,實在對不住,傅清淺的這個案子我不能負責了,所裡的領導明令誰都不許碰這個案子。我想不光我們所,隻怕整個夏城,都沒人敢接了。”
林景笙大吃一驚“什麼意思?”
王律師重重的歎了口氣“你就不要多問了,為了混口飯吃,大家都不容易。”
林景笙很快頓悟過來,是安家。
安家是夏城的名門望族,橫行霸道慣了,想要報複一個人,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現在明顯認準了安少凡的死跟傅清淺有關,所以,準備置她於死地。
隻是,比起這個,更讓林景笙心驚的是,傅清淺明知有多凶險,還故意招惹安家,她是瘋了嗎?
王律師見林景笙沉默,愧疚的說“做為朋友,幫不上忙我很遺憾。但是,明天我可以疏通一下,讓你和傅清淺見個麵。”
第二天一大早,林景笙就在看守所裡見到了傅清淺。
精神狀態看似很好,見林景笙來看她,咪咪的笑著,眼角風流韻致儘顯無遺。
林景笙不知她是不知者無畏啊,還是腦子就是缺根弦。逍遙自在的程度就像平日裡上班遇到,平和自在的打招呼“出差回來了?”“吃了沒有?”“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林景笙一直覺得傅清淺這個女人假模假樣,看著好說話,實則冷冷清清。無感的人麵前就更假了,笑起來眼角都不帶彎的。
他冷哼一聲“昨晚做了什麼春秋大美夢啊?還能笑得出來,真覺得自己可以吉人天相?”
果然,傅清淺眼角平直的嗬嗬乾笑“我不是吉人,但你是貴人啊。”
“彆指望我會助你,現在全城的律師因為懼怕安家的淫威,已經紛紛作鳥獸散了。我一個外地過來打拚的小白人更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所以,我今天過來就是問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至於非份的要求就不要再提了。”
傅清淺注視著他“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怕死。”
林景笙微微一怔,下意識坐直了身子。一點兒玩笑的欲望都沒有了,他略微板著臉“傅清淺,你到底怎麼想的?我說過多少次了,宋楚已經死了。就算有人跟他長得再像,那也不是他。你不要生出邪念!”
傅清淺彆過臉去不說話,如果迎視著她的臉,就會看到她眼睛裡蒸騰起的茫茫水霧。
隻是,很快就蒸發殆儘,她若無其事的轉過頭說“你不是問我還有什麼未了心願嘛,安家權勢滔天,但終歸不是無所畏懼。況且還有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一說,她不是最喜歡沈葉白了,你替我去求他……”
林景笙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她兩秒鐘,踢了桌子一腳,惡狠狠的站起身說“休想,你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傅清淺盯著他的背景,看狹窄的窗戶透過來的慘淡光茫,絲絲縷縷,纏纏繞繞,但終究不是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走出來很久,林景笙才發現後牙槽都要咬碎了,半麵腮幫子都是疼的。
傅清淺這個女人冷漠,偏執,虛偽,真是沒有什麼好。但就是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女人,卻像吃定了他,想想更加十惡不赦。
可是,邪惡並不代表愚蠢,讓他去找沈葉白,門兒都沒有。
與此相比,他倒寧願一輩子去監獄給她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