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館,靜,非常靜。
“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死寂,“陰雲四合,連綿不已,天低野暗,大風正舉”的死寂。
直到,李子夕淡淡說道:“交待吧。”
“交待?”李主事嘲諷地說道:“怎麼交待?不過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鎮守,你覺得當時我等有選擇嗎?現在,我等又有選擇嗎?“
李子夕想了想,點了點頭:“確實,你等彆無選擇。但這世上,弱小便是原罪。做了,便要付出代價。”
李主事深以為然:“是極。”
他摘下主事令牌,雙手高舉於頭頂。他深拜於地,淒聲說道:“兩日前,有魔道妖人入侵,某一時不察,致所有帳目被魔火焚儘。某自知罪孽深重,懇請鎮守罪罰。”
另外兩名執事也伏地請罪。
李子夕啞然失笑。
好個罪孽深重,一個失察之罪也就是責罰一番。難不成,李子夕還能以此撤了他們的職?
賬目被焚燒殆儘,這個怎麼查?便是鎮守沒有證據,也不好定他們的罪。
好在李子夕有神計妙算。這個神通,自然不隻用在符陣上。
在李子夕的計算中,眼前這一幕,出現的概率高達67%。
他早有布置。
李子夕神識一動,院中角落,一大疊賬目飛了過來。
“這是青金礦這三十來,封存在劍館的曆史賬目。這是近三年來,青金礦的入庫記錄。這是近一年來,青金礦的人事變動。有以上數據,本鎮守算出……”
李子夕每報出一個數字,李主事臉色便白上一番。
李子夕最後說道:““四品靈石青金礦,虧空共計兩千七百二十五斤,價值約一萬五千枚靈石。嘖嘖,才四個月,好大的手筆!”
李主事垂死掙紮:“你憑空猜測的不算數。“
李子夕淡淡說道:“本鎮守說的每個數字,都有來龍去脈。你若不服,按宗門規矩,本鎮守可上表刑堂,請刑堂派用刑高手過來。刑堂的人可不像本鎮守這般溫柔,他們隻在乎結果,從來不在乎手段!二選一,要麼認罪,要麼請刑堂來人。給你五息時間,你自己選擇。“
李主事臉如死灰:“鎮守,你我心知肚明這筆虧空是怎麼回事。你真要將事情做得這般絕?”
李子夕品了口靈茶,任那茶葉在口中化開,化做一道溫潤靈氣。
他輕輕吐出一個字:“是!”
李子夕不喜歡麻煩,很不喜歡。
與一位金丹仙人結成死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麻煩!
內門弟子、金丹仙人,地位絕不在他這個內門弟子、築基真修、九華鎮守之下。
兩人勢均力敵,已成兩虎相爭之勢!
要麼從一開始就各退一步,敬而遠之;要麼就得分個勝負,論個主次。不然偌大的九華,到底該聽誰的?
既然月瀾仙人已經出手,那李子夕就不能退。一退,眼前是風平浪靜了,後患必然無窮,爭鬥必然不休!
李子夕來九華是修行來的,他哪可能將時間精力耗費在毫無意義的內鬥上?
所以他隻能全力出手,爭取一擊定鼎!
這聲“是”字一出,舉座皆驚。
李主事心如死灰,他苦笑:“鎮守行事,當真是劍修風格。不出鞘則已,出鞘必不死不休。”
他雙手高舉主事令牌,深深拜下:“某認罪!”
另位兩名執事也拜下:“我等認罪!”
李子夕神識一動,攝來這三枚令牌再取出三根禁法鎖鏈,用鎮守令牌蓋了印鑒,將三人鎖上,命人押送回宗門。
這事就此結束。
但真正的風波,才剛開始。
所以沒人離城。所有的劍館修士不約而同地找了個處所,默默旁觀。
半個時辰後,一道月華出現,月瀾仙人現身。
月瀾仙人看著眼前的劍館,苦修數百年的心境,也無法保持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