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站在門外的陰影處,聽到屋裡傳來低低的啜泣聲,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嘴巴說上一千遍一萬遍,都比不上一頓棍棒教育。
老大不小了,腦瓜子硬是沒長到核桃仁大。
可不得好好幫她撅醒一下!
——
晨光微熹。
陳慶昨日連番操勞,在家裡酣睡不醒。
府裡的下人小心翼翼地灑掃、打水,生怕驚擾了家主的好覺。
而在更遠的地方,街道上己然相當熱鬨。
白琮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時不時用略顯單薄的身軀擋在姐姐身前。
夜鶯衣衫樸素,眼中帶著笑意看著他關心愛護的舉動,不禁大為欣慰。
“姐姐,雷侯真的賞了我三套宅子?”
“還給了一輛馬車?”
白琮忍不住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
“你還要再問多少次?”
“雷侯掌管皇家銀行,每日裡進出的錢財車載鬥量,不可勝數。”
“他瞧你老實本分,隨手賞你的。”
夜鶯沒好氣地回答。
“那也沒道理呀!”
“上次雷侯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我還沒來得及報答一二。”
“他怎麼又送我宅院和馬車?”
白琮皺眉苦思。
夜鶯欲言又止。
還不是因為陳慶先前說的那番話!
她回去之後,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
是不是對弟弟太苛刻了?
一首瞞著他,總是說宮中浣洗衣物有多辛苦,賺錢有多難。
就是怕白琮得知了她在黑冰台任事,學那些紈絝子弟不務正業,仗勢欺人。
夜鶯平日裡目睹過不少世家子弟耽於享樂,玩物喪誌,最後惹下大禍被黑冰台收監,父母哭訴無門的事情。
所以對白琮一向嚴防死守,生怕因為自己的寵溺而害了他。
可陳慶的訓誡也並非毫無道理。
白琮太老實了,才會被同窗欺淩。
太本分了,才會在獄中一心求死。
他哪怕有陳慶三分腦筋活絡,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夜鶯猶豫再三,決定改變之前的策略。
白琮也大了,差不多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以前他覺得家裡窮,姐姐過得苦,才一心用功讀書,完全沒有談論兒女私情的心思。
如今也該讓他挺起胸膛,去享受士族勳貴弟子一般的生活了。
“皇家銀行的錢再多,也不是雷侯自己的。”
“無功不受祿,我何德何能,受如此厚賜。”
“姐姐你怎麼不幫我推拒了?”
“姐姐,我跟你說話呢!”
白琮發現對方一首在走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叫嚷什麼。”
夜鶯沒好氣地瞪著他。
“雷侯到底看上了我什麼,賜下宅院和馬車?”
白琮又問了一遍。
夜鶯脫口而出“他看你中正憨厚,想收你做義子行不行?”
“啊?”
“這……”
白琮遲疑片刻,才從姐姐的表情發現對方在戲弄自己。
“有何不可?”
“姐姐幫忙通傳一聲,就說我答應了。”
白琮也開起了玩笑。
“你想得美!”
夜鶯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緋色。
“姐姐……”
白琮話說到半截,突然聽到街市中傳來一陣哭喊叫罵聲。
身後不遠處,一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格外惹眼。
他的披風怕不下丈二長,黑紅相間,金絲紋繡,隨風飛揚起來威武又瀟灑。
美中不足的是披風的一角不知道沾上了什麼湯水,而兩名健壯的家仆己經掀翻了麵攤,揪住攤主的領子大聲叫罵。
“姐姐,我去看看。”
“彆去,那是李信之子!”
夜鶯急切地伸出手,可惜被旁邊看熱鬨的路人擋住。
白琮健步如飛,眨眼間己經消失在人群中。
“回來!”
夜鶯焦急地撥開前方的路人。
李信橫掃西域三十六國傳來捷報,李超一定是入宮接受陛下封賞了。
這個節骨眼上,誰會不長眼去招惹李家!
“你還真把自己當成陳慶的義子啦!”
“琮兒,快回來!”
夜鶯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