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務處的大佬真的人性化,把咱們這幫基層的差佬當人看。”
“誰說不是啊,這麼早就能訂到陸羽茶室的豬肺湯,還是人手一碗,連犯人都有。”
兩個法警邊喝湯邊閒聊。
一大早剛上班,警務處就派人來給他們送豬肺湯。
等候大廳的工作人員,雙方律師都美美的喝了一盅豬肺湯,個個都誇警務處辦實事。
喝完還給侯問室的犯人也送了兩碗湯,這兩個家夥看樣子都是沒吃早飯,手裡的湯都喝得乾淨。
陳某喝完湯,艱難的從等候室裡走出來,迎麵過來的是同樣穿著囚服,戴著手鐲的阿祖。
阿祖看了一眼這個曾經的大哥,永遠眼裡都透著凶光的陳某。
為何短短幾周時間,竟然能萎靡到這種地步,上次的聽證會上他不是還痛罵警方,衝著受害人家屬叫囂,出去要殺他們燉湯的嗎?
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阿祖剛準備開口,就被左右的法警拉走了。
“阿sir,我想上廁所,我尿急。”
陳某深吸了口氣,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黑眼圈很重,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
自從那天那個惡鬼一樣的男人出現,
陳某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早已死亡的那顆名為“恐懼”的心又活過來了。
他從小跟著阿嫲生活,被人欺負是常事,他打不過彆的小孩。
起初會害怕,但乾得多了,恐懼感也消失了,心漸漸麻木了,耳朵裡再也聽不到貓狗發出的慘叫,
直到後來,他幾乎完全失去了共情能力,國中之後開始混社會,每次打架,彆人的慘叫聲在他耳朵裡就像是唯美的音樂,悅耳動聽。
憑著打架不怕死,陳某很快混成了九龍聞名的大流氓,雖然麵上隻是收保護費,但下黑手打死打殘的人也不是沒有,把人灌水泥裝鐵桶沉海的事情也是乾過的。
在他看來,十年前被他殺死的阿敏,跟小時候弄死的小貓小狗也沒有多大區彆,死都死了,沉海和熬湯有區彆麼?
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對殺人感到恐懼,一刀砍下腦袋,熱血噴在臉上,不是很刺激的事嗎?
但那個男人出現了,像是在他頭頂潑了一盆冰水,喚醒了陳某心底最深的恐懼,他的樣子仿佛是幼年時,所有毆打欺負自己,衝自己嘴裡撒尿的小孩的臉彙聚到一起,拚成的一張魔鬼的臉。
陳某開始感覺到疼痛,曾經在阿敏身上造成的每一處傷口他都能感覺到,有時候睡不著甚至會出現幻痛,每寸皮膚都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爬動。
原本遺忘的記憶在他腦海裡反複播放,被砍掉的頭顱,被掏出的黃黃綠綠的內臟。
但那湯很難喝,費了半天功夫就隻喝了一口,腥臭無比。
陳某突然覺得胃部劇烈痙攣,一股酸水猛地從喉嚨湧到嘴裡,
“yue~”
陳某突然弓著腰,吐出一大口腥臭的黃水。
胃酸夾雜著尚未消化的豬肺,味道刺鼻。
“真是晦氣,我們剛喝完湯你就吐,故意惡心人是吧?快走快走!!”
“還想撒尿?你老實點,不要裝死!”
兩名法警滿臉嫌棄,捏著鼻子把陳某推進了昏暗通道。
通道很長,陳某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頭。
他低著頭,直到刺目的燈光把周圍的一切照的雪亮。
那是庭審大廳上方的射燈。
陳某晃悠悠走上被告席,眼睛卻一直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男人。
直到在旁聽席後排的角落裡,陳某看見了那個幽靈一樣的男人,
和上次一樣,他依然站在陰影裡,看不清麵目,但陳某確定,那就是他。
男人也看到了他,昏暗中伸出右手,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陳某:“.”
“咚”
上首的大法官敲響了法槌。
“下麵正式開庭,檢方訴被告人陳某、梁某祖、梁某倫三人犯謀殺罪,第五輪聽證會例行聽證。”
“先請檢方代表發言。”
大法官轉頭看向控方代表席上的鄺智力。
“警方是否能提供新的證據,證明陳某三人確實犯有謀殺罪行?”
發官的問話,把場內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鄺智力身上。
幾乎所有人都期待著他能拿出實質性的證據,給陳某三人定罪。
這個案子拖延時間太久了,整整十年,這麼長的時間,警方都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甚至前不久還發生了涉案證人投繯自儘,當年第一個進入案發現場的女警燒炭自殺事件。
在這個案子的偵辦上,警方處於完敗。
如果今天警方繼續擺爛,凶犯刑滿釋放,出來之後會不會繼續犯案。
上次聽證會陳某還叫囂出來就把受害人家屬殺掉熬湯喝,氣焰之囂張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