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澳市警局。
特彆審訊室,犯罪嫌疑人黃某坐在冰冷的審訊椅上,仰著頭麵無表情,眼睛似乎盯著虛空的什麼東西看得很認真。
嫌疑人戴著副黑框眼鏡。
鏡片出奇的厚。
人看起來很斯文,不過削瘦的厲害,皮膚也很黑。
似乎有些營養不良。
穿著印有南澳公安字樣的黃色馬甲。
更像是一隻猴子穿著大袍子蜷縮在寬大的審訊椅裡。
朱治鬆皺著眉。
他這次過來是南澳警方特彆邀請幫助審訊的。
畢竟整個西莞就他和視頻線索的提供人薑瀚文最熟悉,又是係統內的。
本來南澳警方是一定要薑瀚文本人到警局協助調查的。
但被丁局生生給攔下來了。
好說歹說,拿出薑瀚文的調查卷宗。
這半個月不到,三番兩次抓一個無辜市民進局子。
丁局作為大領導都看不過去了。
更何況南澳警方到西莞的當晚,
薑瀚文又在高新區某小區救了一個女孩,還幫助抓獲了兩名要犯。
這轉頭又要把人家弄到千裡之外的南澳去協助調查?
大夥實在是開不了口。
朱治鬆自告奮勇。
跟薑瀚文打了一通電話,了解了一些薑瀚文劇本的細節。
便跟著來了南澳。
人倒是不難抓。
薑瀚文的視頻裡把嫌犯的身份說的清清楚楚。
就連戴高度眼鏡這個細節也描述的很精確。
不到兩天,南澳警方就在香江一座寺廟裡抓獲了在此當義工的嫌疑人。
嫌疑人見警方到來也沒有反抗,老老實實的上了警車。
審訊展開。
“說吧,當年的犯案經過,還有這麼多年你都乾了什麼?”
朱治鬆先開口了。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麵前這個削瘦的男人。
這人的眼神和一般的凶殺案嫌犯不一樣。
沒有絲毫怨毒的殺氣,或是眼角深處的殘忍暴虐。
有的隻是寧靜祥和。
似乎真的在寺廟裡洗滌了凶頑之氣。
“我不認罪。”
黃某微微頜首,平靜道。
他麵帶微笑,黝黑的臉上泛出黃玉般的光澤。
“你和八賢飯店老板鄭氏夫婦因賭債結怨,你多次上門討債未果,惱羞成怒,殺人碎屍,事後潛逃至香江,此案案情清晰證據確鑿,我勸伱還是不要狡辯的好。”
朱治鬆邊說邊從桌上拿起一疊卷宗,翻閱起來。
隨後把一疊照片放在黃某麵前。
一張一張的鋪開。
全是是一張張泛黃的案件照片。
沒有屍塊,沒有遺體。
隻有一台被衝洗乾淨的絞肉機。
還有幾個黑色塑料袋。
剩下的是八賢飯店死者生前的照片。
“警官,我沒有殺人,我不認罪。”
黃某沒有看麵前的照片。
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隨後再次頜首,雙手平放在審訊椅的把手上。
雖然手被固定在椅子上,
但仍然看得出,黃某是想合掌頂禮。
看來這人在寺廟當了十幾年的義工。
倒不是純粹是為了避禍。
黃某抵著眉,沉聲道:“早在一九八四年當鄭氏夫婦欠我十八萬八千時,我已有心收購八仙飯店,這是有人證的,當時的街坊四鄰很多都還健在,都可以為我作證,而且,飯店裡老幼婦孺皆有,我就算是修羅惡鬼,也萬萬做不出這些事來。總而言之,不是我做的,如果是我承認又何妨。”
黃某說完,瘦削的胸口劇烈起伏。
呼吸也急促起來。
“給我老實點兒!”
審訊警察嗬斥道。
審訊室犯人激動起來胡亂掙紮是常事。
他可不會給眼前這個叉燒包殺人魔好臉色看。
背著九條人命,還想學和尚們放下屠刀慈悲為懷。
做夢。
遇到這種人渣,佛陀都得使出明王手段。
副審的警官麵露慍色。
八賢飯店案在南澳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案發的時候他還是個學生。
也曾跟著同學去湊過熱鬨。
這案子時隔這麼多年依然是很多南澳人的恐懼之源。
就連八賢飯店原來的門麵,案發之後一連幾年都無人敢租。
最後屋主想低價售賣,一路降價降到市價的三成,更是無人敢買。
要知道,南澳人做生意向來是豁出去命的。
饒是如此,也沒人敢買這凶宅。
後來實在是沒有辦法,政府出麵把兩間門麵合成一間,把案發的院子拆毀重建。
改做一家善堂。
不過效果也不咋地,善堂鮮有人光顧。
老南澳人都說,怨鬼聚集之地,善堂變靈堂。
重案組負責辦理此案的警官大多都是南澳本地人。
對這個案件的印象極深也極為重視。
他們重案組和局裡商量過了。
案情沒全搞明白之前,不會把嫌犯落網的消息向社會公布。
這案子知名度太大。
證據不落實。
貿然公布,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整個南澳都會關注。
到時候案情不明,警方會陷入被動,對社會大眾也沒個交代。
審訊似乎陷入了僵局。
隻有牆上的時鐘疙瘩疙瘩的走動。
兩名警官。
犯罪嫌疑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朱治鬆也沒有把薑瀚文拍的視頻給黃某看。
警方沒有辦法僅憑一個視頻定人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