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夢謠!
蘇挽汐原本想著受一番苦是難免的,一路無話,直到被押送到正殿的大殿內,她才隱約發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還不跪下?”身上禁製剛被解除,一道渾厚的聲音便在大殿內響起,蘇挽汐發覺從周遭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頗為冷冽,她渾身一抖,頓時乖乖跪了下來。
隻是抬眼一掃,目光落在那高位之上坐在林軒身側的君淩天時,她的心才莫名一抖。
而方才開口之人,則是藥老槐實。
“蘇挽汐,今日你在膳食軒外,以蠱術毒害掌刑堂弟子冬菱,可有此事?”林軒看了一眼身側默默不語的君淩天之後,才轉而看向蘇挽汐,出聲問道。
“確有此事,”蘇挽汐看了一眼林軒,老實答道,林軒眉頭一皺,正要說話,掌刑堂掌事潘雅馨立即厲聲道“如此說來,你便是認罪了?”
那冬菱本就是潘雅馨一手出的弟子,性子雖驕縱,卻是資質極佳,沒想卻慘遭毒害,雖留得性命,卻也是經脈俱損,縱使可以修複,但潘雅馨哪忍的下這口氣?
蘇挽汐卻是心中冷笑,大殿之內眾人的眼光她看在眼裡,一個個恨不得立即讓她消失了才好,而她唯獨在意的,隻有一人,那人便是君淩天。
“認罪?我要認什麼罪?!”蘇挽汐反問,目光卻是落在端坐在高位的君淩天身上。
君淩天神情漠然,目光與她相交,神色依舊,似乎並沒有想要替她辯解的意思。
蘇挽汐默默一笑,收回目光,低下頭去,君淩天此時卻垂下眸子,嘴角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苦笑。
隻是蘇挽汐沒有看到。
眾人被蘇挽汐這般言語驚的一愣,隨即臉色紛紛一變,看向君淩天,卻見其依舊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這才鬆了口氣。
“你傷害同門,手段殘忍,還不知罪?”潘雅馨怒極,指著蘇挽汐厲聲問道。
蘇挽汐嗤笑了一聲,抬起頭道“你隻知我出手傷人,可曾問我為何要這樣做?我初來聖宗,這裡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無緣無故我為何要傷她?!”
潘雅馨一愣,顯然沒有理解她口中所說的一個人都不認識是什麼意思,但隻是微微一愣之後,她便冷哼了一聲道“怎麼,有什麼理由能讓你用那般惡毒手段對待同門?”
蘇挽汐低笑了一聲道“她動手在先,更是威脅我命我將什麼止水劍交給她,否則便日日欺我,還”
“滿口胡言!”潘雅馨頓時發覺不妙,她那徒弟垂涎止水劍一事內宗上下無人不知,如今隻怕真有可能拿此事來威逼蘇挽汐,隻是她不信她的弟子會真的這般膽大,畢竟蘇挽汐的身份擺在那裡,即便是聖宗長老心有怨言,都不敢多說。
她這弟子雖驕縱,卻不是那無知之輩。
蘇挽汐的話被打斷之後正想再出聲解釋,此時其他長老的聲音也紛紛響起,皆是指責之聲,顯然是不信她的話,但也有質疑之聲。
林軒上前一步,製止了潘雅馨的逼問,沉聲問道“這便是你用魔蠱出手的理由?”
魔蠱?!
蘇挽汐一愣,心中疑惑,雖想不明白,卻還是點頭道“這是其一,”她頓了頓,接道“其二,是為了蘇小七。”
林軒一怔,臉上露出疑惑之色,蘇挽汐冷笑了一聲道“蘇小七是您的弟子,我不知他這些年在聖宗是怎麼過來的,但看那個冬菱帶頭欺他,讓他下跪行禮,嘲笑他是癡兒的行為看來,他身上經脈中的大小內傷,隻怕也是被她們所賜!”
林軒臉色一白,正要細問,潘雅馨卻立即上前怒喝道“血口噴人!蘇小七被欺,身上有傷,你當宗主會不知?如今你以魔蠱傷人,卻還想以這種方法洗脫罪名?!”
潘雅馨再次以魔蠱二字提醒眾人此事關鍵,原本傳來質疑之聲的大殿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開始變得極為不善,蘇挽汐心頭一涼,頓時反駁道“分明是有人教徒不慎,我隻是代為教導,這種欺辱同門,心存惡念的弟子早就該好好教訓一番了!”
聲音落下,殿內一陣嘩然,潘雅馨更是氣的渾身發抖,林軒見狀,立即出聲道“潘掌事,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身為冬菱的師尊,此事最好不好插手,誰是誰非,自然會查個清楚。”
潘雅馨臉色一白,看了一眼林軒之後,壓下心中怒意,退到一邊。
蘇挽汐臉上帶著幾分嘲意,看了她一眼之後,複又看向林軒,她本就因蘇小七一事心中恨上了林軒,此時臉色自然不會好到哪裡,林軒見狀,心中歎息,聲音柔和了些許,開口道“蘇挽汐,你身為聖宗弟子,應該知曉聖宗規矩。”
規矩麼?
原本蘇挽汐在動手之間並不知曉蘇小七身上的傷,出手隻為自保,如今也並非想以蘇小七之事來脫罪,隻是想讓這些德高望重自詡正道的人好好看清自己門內的一些齷齪事來,若不及時懲戒,蘇小七日後哪還會有好日子過?
蘇挽汐很清楚聖宗的規矩,也知曉林軒說的到底是什麼,聖宗裡不許私鬥為次,重要的是,她觸了禁忌,她身懷蠱術也便罷了,沒想竟還是魔蠱。
聯想當年北堂胤麒還是北麒時的那件事,蘇挽汐立即就想到了自己的下場,她抬頭看向林軒,忽而笑道“我不知道聖宗有什麼規矩,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就成了聖宗的弟子,甚至來到聖宗都並非我所願。”
林軒一怔,在場眾人皆是愣在原地,過了片刻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君淩天的身上。
君淩天神色漠然,也不起身,似乎並不打算插手此事,他看了眾人一眼,複又看向林軒,道“宗主,她既是我的弟子,此事我也不便插手。”
林軒一愣,君淩天淡淡道“不過是失了記憶,無妨,繼續審問。”
眾人大悟,轉過頭再度看向蘇挽汐,卻見其臉色忽然變得慘白,方才的倔強氣勢悄然消失,如今跪在那裡,神色頹然,似乎受到了什麼打擊一般。
眾人細細一想,便也明白,想來那女子以為君淩天會為她說情,沒想居然沒有,此間必然覺得身後靠山不在,心中隻怕是害怕的很。
林軒皺眉,槐實見他陷入為難之地,於是連忙開口道“既然如此,便按門規處置吧。”
內宗弟子若有人偷學邪門歪道,巫蠱毒術,則會被廢除周身修為,逐出師門,若期間以此手段殘害同門,則需在被逐出師門之前關入降魔塔,受七七四十九日焚心酷刑,是生是死,便看天命。
而魔蠱呢?
蘇挽汐突然很好奇這一條沒有被列入門規中的意外,該是如何處置了,她既是使用了魔蠱,很顯然便是魔族中人,雖如今魔族退避,君淩天也撤了對北堂胤麒的追殺令,魔界內的人也沒有辦法出來作惡,但她如今的身份反倒成了一個意外。
蘇挽汐一方麵疑惑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好好的蠱術就成了魔蠱,另一方麵則想知道迎接自己的會是什麼。
“等等,”一道蒼老卻氣勢逼人的聲音突然從大殿外傳來,眾人頓時一愣,接著齊齊道“拜見天機仙尊!”
蘇挽汐一驚,一股莫名的恐懼從心底升起,君淩天似乎也微微一怔,緊接著從座上起身,默默一拜,沒有說話。
天機仙尊鷹不泊從殿外走近,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蘇挽汐,站到她的身側之後,突然看向君淩天,出聲質問道“淩天,當初你說魔魂已經被你封印在自己體內,這孩子便是個普通凡人,讓我們莫要再去追究,如今這些,又是怎麼回事?”
君淩天薄唇緊抿,看著神色惶恐的蘇挽汐一眼之後,淡淡道“她因此神魂缺失,被魔族祭司修複,身上有些魔氣,也是正常。”
鷹不泊點了點頭,垂眸冷冷盯著蘇挽汐片刻後,複又抬頭看向君淩天,問道“既然如此,且不論她魔氣來由,如今她單以蠱術害人,若按門規處置,要受焚心陣四十九日刑法,之後逐出師門,你可有異議?”
蘇挽汐驀然抬首,看向君淩天,君淩天默默看了她一眼,之後移開目光,淡淡道“如此,便立即執行吧。”
說罷,他大袖一揮,當著眾人,身形飄然而去。
蘇挽汐自他離去之後,臉色立即慘白如紙,她的期待和最後的一點希望,最終也在他這淡漠的回答之後消磨殆儘,頹然坐到在地,直到被押入斬邪塔,她依舊如同一尊石像,沒有眼淚,亦沒有再說一句話。
此事算是平息,沒有人認為這個弟子能夠受得住焚心陣的酷刑,等待她的隻有死路。
而明日午時,斬邪塔內的焚心陣將會啟動。
得知這個消息的冬菱自然是高興地也忘了自己身上的傷還未愈,雖蠱毒已經被清理,但經脈上依舊傳來刺痛感,好在蘇挽汐的蠱術並不高深,否則隻怕她還要受一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