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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整座堡壘內的士兵都已經被緊張地動員起來。
那些原本還躺在草堆上打瞌睡的農奴也被督軍們暴躁地叫起,恐慌而焦躁地擠在城堡中央的空地上,摩肩接踵的場麵亂的就像是一大鍋黃黑色的焦粥。
到處都充滿了督軍們狂怒且緊張的叫喊聲,他們不斷催促士兵們走上城牆去,似乎隻有看到城牆上站滿黑壓壓一片的人影才能稍微消減一些他們內心的恐懼。
約莫四百多名士兵都被迫拿著火槍擠上本就並不寬敞的城牆。
大多數士兵麵前根本就沒有合適的射擊孔,尤其是對於守在城牆內部的士兵來說,他們也隻能手持火槍和身邊的同伴們乾瞪眼站著,默默等待即將到來的一場廝殺。
國防軍的衝鋒攻城還沒有開始,但是恐慌的情緒已經如瘟疫般在農奴們中間蔓延開來。
對於在場的絕大多數士兵而言,這種直麵死神的時刻都是他們頭一回遇見。
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平日裡最多也隻是拿起長棍草叉和鄰村的莊稼漢進行一場小型械鬥,而受限於自家老爺的淫威,也幾乎沒有農奴敢在這些械鬥裡弄出人命來。
而現在,他們手上端著帶刺刀的火槍,身上穿著嶄新的從海外運來的軍服,即將和科西嘉的正規軍在一座逼仄的小城堡裡展開一場生死廝殺。
這樣的場麵對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奴們來說絕對是先前想象不到的。
所有士兵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即使是那些沒有站上城牆和國防軍進行第一波接觸的士兵也是如此。
他們感到全身都在發熱,但是四肢卻又在不受控製的發軟,咕咚咕咚的心跳聲蓋過了周圍同伴無意義的呢喃聲,像是敲響死亡的喪鐘一般。
“聖保羅保佑聖約翰保佑耶穌我主在上”
部分士兵們已經開始茫然地進行祈禱,有人甚至將武器都丟在了一旁,一遍又一遍地在胸上畫著十字架,這虔誠的模樣絕對超過了他們在教堂的任何一次禱告。
整座堡壘的緊張氣氛都仿佛已經凝結到了固態,隻等國防軍的利刃插入其中。
瘦猴站在城牆上,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大軍不斷壓進。
到了這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全然忘記了訓練場上那些教官教給他的什麼技巧要訣。
他的靈魂已經飄走了,遠在他的肉身被子彈貫穿之前,他的靈魂就已經先行一步,飄向了普羅普裡亞諾。
瘦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時會突然想起普羅普裡亞諾,也許是因為哥哥的那封來信,讓自己知道原來人間不全是地獄,人間也有天堂,而且那天堂就在科西嘉上。
“嗬”瘦猴自嘲地笑了一聲,抬眉看了一眼即將逼近到城牆兩百碼處的國防軍部隊,輕蔑地大笑起來
“媽的,早知道昨天在費加裡的時候就應該拚一把,要是能用老子的命帶走一個狗地主的命,那我到下葬了都還能笑著。”
笑罷,他又看了一眼國防軍陣型嚴密的士兵們,不免感到一陣諷刺。
這些士兵本應成為自己的解放者,可是現在,自己卻不得不與之兵戎相見。
“不過,死在這裡也許也不錯”
瘦猴突然釋懷地笑了一下,連他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要是國防軍士兵們能夠接著打下費加裡市鎮,將地主老爺們一並掃除,瘦猴覺得這樣的結局似乎也不壞。
一陣夏末的午風吹過,瘦猴端著火槍的手也稍微鬆了一些。
正當他閉上眼睛,準備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宿命之時,身旁一位士兵的疾呼忽然驚醒了他
“等一下你們看他們開始往回撤了”
在一陣嘩然之中,瘦猴猛然睜開雙眼,卻看見方才還在朝著城牆不斷行進的國防軍此刻已經停止了腳步,位於後方的部隊甚至已經開始向後撤退,似乎要回到剛才的營地中去。
“真真的”
“呼,呼,呼他們不進攻了嗎”
“耶穌在上,我主顯靈了”
“還好,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城牆上的士兵眼睜睜看著國防軍士兵步伐一致、整齊統一的向後撤去。
在十分短暫的愣神之後,城牆內外便爆發出一片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不管怎麼說,這場馬上要到來的廝殺暫時是不會有了。
農奴們大笑著擁抱在一起,慶幸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有不少人笑著笑著便流下了兩行眼淚,他們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從剛才那種直麵死神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在親身體驗這種恐懼之後,絕對沒有人是想再回味一遍的。
緊繃的神經終於被放下,部分士兵們直接像是斷了魂一般長舒一口氣,渾身癱軟地倒在牆角,仍舊是心有餘悸。
督軍們則是將信將疑地互相望著對方,誰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還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外國教官皺緊眉頭,一遍遍跟督軍們用並不流利的意大
利語重複著“佯攻,這是佯攻不能放鬆警惕”
而在堡壘內部慶祝歡呼劫後餘生的同時,六七百碼外,位於一處高地上的臨時指揮所內。
“嗯說實話,波拿巴閣下,敵軍表現的素質比我想象的還要低一些。”
塞律裡埃少校舉著望遠鏡,眯起眼睛觀察著城牆上農奴征召兵們的反應,不免歎氣道
“現在看來,直接發動強攻也許也是個可行的選擇。”
同樣在觀察著堡壘內變化的勞倫斯仍是搖了搖頭,否定解釋道
“他們雖然戰鬥素質低下,但是在死亡絕境麵前仍然能夠展現出高昂的鬥誌,必須通過一波波佯攻消磨掉他們的鬥誌。直接強攻或許可行,但勢必會給我軍帶來不小的戰損。”
“這樣啊”塞律裡埃少校聳了聳肩,放下望遠鏡感慨道
“不過,如果是我統領法軍前來圍攻這座要塞的話,我一定會進行強攻的,可能最多也就會付出一千傷亡的代價。”
勞倫斯也將望遠鏡收縮起來,對於塞律裡埃少校的話語,他也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