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宜見許甲接過了“避蟲丸”,深深吐了口氣,心中總算輕鬆了一些,燃起了希望。
“小許相公,你在跟誰說話?”
許有根感覺有些詭異,許甲笑笑:“沒有誰。”
但就是這個笑容,讓他覺得有些心裡毛,他拉著旁邊沉默寡言的許有田道:“我看那些仙仙兒,都是差不多死了一場後,就開始變得神神的,這個小許相公,好像就有些像啊,他這是在跟誰說話?”
許有田道:“老樟公吧,我媳婦說老樟公很靈的,有次她丟了一個素銀簪子,求爺爺告奶奶,拜了老樟公,第二天就找到了,原來掉在驢食槽那邊了。”
許有根聽了有些狐疑:“老樟公這麼靈?”
“難說,我們又看不到,不過據說爬樹的小毛小子,有的摔了下來,一點事沒有,說是一個老爺爺給托住了……”
“這次建廟,我媳婦還得到了托夢呢!”
“?”許有根疑惑,我難道不是許家村的人?怎麼不知道這是一路神仙?
廟離著村子還是有些距離的,這邊村人篤信“寧墳莫廟”,寧願挨著墳住,也不願意挨著廟住。
同時和廟宇麵對麵,也是為其所忌諱的。
不過這個廟還承載著是廟宇之外的功能,族學,又或者說是村小?孩子們去上學,總是要方便一些的。
因此位置其實離著村子也不算遠。
是靠近信江的一處坡地,據說從前那一塊是一座河神廟,人們將從水裡撈上來的骨頭,供奉在廟中,給水鬼們一處收斂香火的地方,但後麵不知道經曆了什麼,就荒廢了下來,最後又倒塌了。
直到許父說建廟,這才又被族老宗正選中了這個地方。
此時已經沒有那些特彆的忌諱了。
和這座廟對應的,則是祠堂,中間又隔著一條路,一個池塘,池塘長著蓮花,如今四月,已經長出了花苞,零星開出了幾朵。
荷葉下麵,是村民養的鴨子。鴨子悠閒的遊蕩著。
“好風光。”許甲笑道。
“我們看著都覺得不怎麼樣,都想到城裡去,鴨子很吵,寅時就嘎嘎叫,雞也吵,狗也吵,但還好,隻要想乾活,就有乾不完的活,晚上倒是打雷也叫不醒。”
“比起這些雞叫,鴨叫,還是婆娘吵,她們根本清淨不了一刻鐘,小孩子就更吵了。”
田園生活,隻是表麵悠閒。
許甲感覺這兩個漢子,有變成“怨父”的趨向。
“族老,宗正呢?他們在哪?”
“應該在祠堂,建廟的這段時間,乾活的,都是在祠堂裡吃飯…我帶小相公去見見吧,有個族老是小許相公祖父的祖父一輩的……”
“我該不會要給他磕頭吧?”
許甲怕把這個老登給拜死來,許甲前世除卻做法拜殺詛咒彆人,還沒正經給誰磕頭過呢。
“那倒不用。我們不講究這個,除了家裡死了人的孝子,不過小許相公可以給祠堂的祖宗們磕一個……”
許甲跟著他們踏入祠堂,祠堂是青磚建成,瓦片也是青的,有些地方長出來了青苔,有些地方生了蕨類,帶著一股股幽幽暗暗,沒有什麼光線的昏沉感。
“太和堂”。
祠堂有二層,但第二層隻通往供奉祖宗牌位的供壇。
入門有一個大鼓,中間有一個“四水歸堂”的池子,再往前便是大香爐,攏共三個大香爐,又掛著畫,都是一些小官,最近一個舉人,還是前朝的時候。
許甲的祖父也有資格有一副畫像,捐官也是官,而且他離著也近。
祠堂之中,隻祭祀輩分最大者再往上推五輩的祖宗,因為位置不夠用,超過五輩,這些老祖宗的牌位就要被請出去。
且說句實話,這些祖宗隻是死了,又不是成神仙了,就算一時生活在法界之中,到了年歲時日,該投胎還是要投胎的,祠堂裡麵能夠顯靈托夢的祖宗,不超過五個。
至少在許甲眼中是這樣的,年富力強的,正是許甲的祖父,他現在是祠堂c位。
許甲燒了一柱香,恭敬祖宗,但是沒有磕頭。
結果直接香火大補,修道之人的香,和普通人的香不同,血緣親人的香又和非血緣親人的香不同。
許甲祖父的鬼體直接膨脹起來,變成了一個球。
其他的祖宗紛紛幫他拍背,讓他吐出一點大天真道香,省的補過頭了。
“族老!許相公前往南昌讀書去了,這位是許相公的兒子,小許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