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人都快傻了。
他剛還在喝酒呢,喝到一半就來了這兒,緊接著這堆人對自己一頓評價就算了,突然還被一個三十來歲的壯漢拎得腳尖離地當場就要揍。
他李三郎什麼時候受過這種莫名其妙的委屈!
李隆基死死閉上眼睛,咬牙吼道:
“你們究竟是誰,怎敢冒犯於朕?!”
“還有,方才你們那些胡說八道的事情又是什麼,安祿山怎麼敢起兵造反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世民的拳頭停在了距離他臉還有半寸的位置。
講台上,宋慎攤手:
“你看吧,哪怕這會兒告訴他,他還是不信。”
“要不李世民同學你問問,如今他又是從天寶哪一年來的?”
李世民抓著李隆基衣領的手又緊了緊,聲音裡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沒聽見先生問你話?”
李隆基這會兒才真的意識到不對勁了。
最開始進來時,這幫人說話的時候他離得遠,沒聽得很真切;而剛才講台上那個年輕人說話時,他又被對方肆無忌憚的指指點點給弄得滿肚子是火,壓根沒有注意到稱呼。
可如今,他聽見那台上的年輕人,稱呼自己麵前這人叫李世民……
李隆基何止是頭皮發麻,他皮燕子都緊了。
自己,該不會是真的見到了太爺爺李世民吧……?
“不,朕說,朕說。”
他將雙手緩緩舉過肩膀,表示自己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朕如今是天寶二年,你們說的那什麼安史之亂等等,都是沒有的事情,真的!”
天寶二年?
宋慎撓了撓眉毛。
他的曆史知識其實隻停留於鍵盤俠的程度,能記住一些重要的、反複在小說和論壇裡提及的時間節點,但不可能全都記住,他本來就是個半吊子先生,如今講課全靠自己編排的教案,以及教案附帶的資料。
其實說白了,除非是專門搞曆史研究的學者或愛好者,上下五千年那麼多皇帝那麼多曆史節點,誰能真的全部記住?
宋慎偷偷在電腦上敲下了天寶二年四個字,掃了一眼搜索結果,除了“安祿山入朝”之外好像並沒有太多的重要事情發生。
他又往後搜了搜,看完之後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
“噢,天寶二年,你是不是已經讓安祿山入朝上奏議事了?”
“還有兩年時間,你就要封楊玉環為貴妃了,然後就是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宋慎笑了起來:
“真是風流皇帝啊……但我就奇了怪了,這麼寵愛的妃子伱可以推出去背鍋,兒子也可以一天殺三個,那你到底在乎什麼?就那個皇位?問題是你皇位也沒坐得很穩當啊。”
除了老朱家,其他學生大多在李隆基之前的年代,而且絕大部分也都是有文化的人,所以他們聽見宋慎最後吟的那首詩都有點驚訝。
李世民都忘了繼續揍人了,好奇道:
“倒是好詩,這首詩有完整的嗎,說的是什麼?”
宋慎指了指朱標——
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學生時代最討人厭的老師模樣,遇到什麼懶得問的問題,就直接指派一個成績好的學生起來回答。當年覺得老是被抽中很煩人,但現在才知道,這樣當老師是真他娘的爽啊!
朱標已經心領神會,老老實實地起身解釋道:
“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這是杜牧寫的詩《過華清宮絕句三首·其一》,寫的是楊貴妃喜歡吃荔枝,所以唐玄宗勞民傷財,不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讓人從南方將新鮮的荔枝送到長安。”
李世民臉皮抽動了一下,連眼皮子都在狂跳。
硬了,拳頭又硬了。
他是皇帝,富有四海執掌天下,見識自然比普通人要廣。
荔枝,本叫做離支。為啥叫這名呢?因為它若離本支,一日色變,三日味變,隻要從樹上摘下來,那三天之後就基本不能吃了。
李二陛下原先聽說過這種隻生長於南方的果子汁多味甘,他嗜甜,一度心動過,但由於路程太過遙遠,加上長孫皇後當時也勸說過他不要貪一時的口腹之欲而勞民傷財,這才作罷。
自己都舍不得搞來的果子,如今李隆基為了一個寵妃的喜好千裡迢迢去取,從南方到長安若要三日內趕到,怕不是八百裡加急的軍報才能趕上。
誰忍得了?
反正李世民絕對忍不了!
不管這勞什子唐玄宗前半輩子多厲害,多勵精圖治,弄出了個開元盛世有多大的功勞,可再大再好的江山,要是皇帝已經開始昏聵享樂,那也沒有多少年好日子可以過了。
盛極必衰,就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