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
武英殿。
朱元璋仍在伏案批折子,整座宮殿裡靜悄悄的,沒人敢打擾陛下忙公務,而隔壁的文華殿也是一樣。
皇帝與太子這父子倆人就跟入了魔似的,都快入夜了也不回自己寢殿,不找各自媳婦,隻顧著埋頭乾活,宮人們心裡暗自腹誹,卻沒人敢多說句什麼。
開玩笑呢,最近宮裡發生那麼多事情,陛下和殿下為什麼拖著不回宮大家心知肚明。
陛下不想回去麵對皇後娘娘,殿下也不想回東宮麵對剛沒了孩子的側妃呂氏,隻能苦哈哈地用公務作借口了。
但就在宮人們都竭力放低自己存在感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從宮外趕到了殿內。
“你怎麼來了?”
朱元璋沉迷公務無法自拔,驟然被這腳步聲驚醒還有點不爽,抬頭看去,卻是本該在張家房梁上的毛驤。
他有些驚訝地放下了筆,剛想繼續問,接收到毛驤眼皮抽筋般的眼色之後又停住了嘴。
思索片刻,朱元璋隨手找了個宮人:
“你,去隔壁把太子給咱喊來,就說有事情找他。”
“其他人都退下吧,咱這會兒隻跟毛驤和太子談事情。”
話說到這份上,眾人哪裡還不知道陛下這是有機密要說,紛紛悄不作聲地離開了武英殿。
不多時。
朱標也一臉茫然地進了殿內。
他本來還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著急忙慌地把自己喊來,但看見殿內的毛驤之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於是朱標三兩步快速靠近,拉著毛驤就問:
“毛指揮使,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宋家那邊有事情?”
“我看伱好像累得不輕,快快快,快坐下說!”
毛驤都已經來了一刻鐘了,經過朱標這番話提醒,朱元璋才發現他腦門上全是汗,這麼久才將將喘勻氣,恐怕是一路跑來的,確實是累得不輕。
朱元璋有點尷尬,但身為皇帝也不可能跟一個臣屬道歉,於是也輕咳一聲道:
“嗯,坐下,坐下說。”
毛驤受寵若驚地在武英殿內落了座,也不敢真的休息,屁股隻在椅子上沾了半邊,就迫不及待地從自己懷裡掏出了一個折子。
他是儀鸞司的指揮使。
名義上,儀鸞司是皇帝身邊的儀仗隊,負責禮儀、護衛,但是十年來,這支隊伍已經逐漸演變為皇帝的眼線,除開護衛安全之外,更多的職責還是替皇帝查探官員關係、家中情況、有無貪腐。
這個隨身攜帶的不起眼的折子,便是儀鸞司中人手一份的記錄冊。
“陛下,今日臣聽說宋慎邀請張唯去家中商談要事,於是便要求張唯將他帶到張家談話,雖然宋慎新買的宅院沒有宋宅那麼守衛森嚴,但臣擔心他從自家帶來的人裡不乏好手,所以才會如此。”
毛驤先是謹慎地彙報了一下這個前提,見陛下沒有什麼不高興的樣子,頓了頓才接著說道:
“他們今日談話的時候,臣就在房梁上蹲著,倆人的對話臣一字不漏全給記在冊子上了,請陛下過目。”
說完,他老老實實地將手裡那個冊子給呈到了朱元璋手裡。
後者接過來,迫不及待地翻看了幾下,眼睛是越看越亮,最後臉上褶子都快笑出花來了,恨不得現在就叫禦膳房上菜痛飲三百杯!
朱標不明所以:
“爹,他們說什麼了,您這麼高興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