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宋慎剛準備去係統空間裡研究研究燧發槍的時候,就接到了宮裡傳來的旨意。
是懿旨,而非聖旨。
又是馬皇後!
他揉著太陽穴,問過來幫忙的張唯:
“……怎麼皇後娘娘又要召見我?”
張唯手一攤:
“那你得自己進宮裡問問了,這種事哪裡是我能知道的。”
其實他真的大致知道。
宋慎拿出燧發槍的事情,徐允恭一大早的就跑到他府上去說了,還說這是陛下的意思,叫他心裡有個數,日後若是徐允恭看著像要穿幫,就幫著打圓場。
而昨日開始就鬨得沸沸揚揚的改革藩王製那件事,聽說同樣是宋慎指點的,隻是這消息來源於燕王殿下。
張唯也覺得心驚肉跳。
宋慎的影響力,竟然大到了這個地步,他說要弄酒精,一向愛惜糧食如命的陛下就下令讓燒刀子鋪偷摸改行;他說要改藩王製,陛下就直接把燕王從鳳陽召回。
這也實在太離譜了!
倆人正說話間,一個身影悄然湊上來,低聲開口:
“宋公子還記得老奴嗎?”
宋慎和張唯同時嚇了一大跳!
張唯自然是不認識這傳旨太監的,但是宋慎耳朵動了,心裡也微微一動。
他試探著問:
“是婁公公嗎?”
那太監當即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
“哎呦,正是正是!沒想到宋公子還記得老奴啊!”
來人是婁昌,上次特意將宋慎一路送出宮的那個老太監。
其實宋慎不是記得他,是記得他的聲音。
不要小看一個瞎子對於聲音的敏感性,在係統空間內的課堂上他或許並不會怎麼注意,但在現實生活中,一來他接觸的人本來就少,二來在失明狀態下的人對聲音的敏感度很高,而婁昌的聲音又因為太監這身份尤其尖細,宋慎能記住他其實也不奇怪。
聽出是婁昌之後,宋慎臉上也捎帶上了笑意:
“沒想到這次來傳旨意的是您啊,好久不見。”
宣讀旨意的時候,婁昌的聲音中氣十足,跟現在這種偷雞摸狗似的聲音全然不同,以至於他現在才認出來。
婁昌的笑容更真切了幾分,壓低聲音囑咐道:
“皇後娘娘這次心情不錯呢,聽說是因為宮中有喜事,此事還同您有關,所以她特意找您進宮裡去聊一聊。”
“您且放心去吧,不會有什麼大事兒的。”
宋慎趕緊拱手:
“多謝婁公公指點!”
他算是明白了,廣結善緣確實好處多多。婁昌雖然確實不是什麼有身份有地位的,但他在坤寧宮做事當差,隻需要透露一點風聲就能讓人吃個定心丸,而向其他人透露風聲這種事情是當今皇帝最忌諱的,因此朱元璋才下了死命令要壓製太監地位。
要不是他上次對婁昌態度好,又看著受馬皇後重視,婁昌無論如何也不敢在進宮前就說這種話。
婁昌笑著擺手道:
“宋公子客氣,您快去更衣吧,換身體麵衣裳咱們就可以進宮了。”
說完,他就直接出了宋慎家大門去候著。
而宋慎也趕緊麻溜地換衣裳去了。
徒留被喊來幫忙的張唯一臉茫然——
他進宮覲見的時候,怎麼就沒碰上過這麼心地善良的太監跟他漏風?
憑什麼宋慎就可以?
就憑子畏長得比自己好看???
世道不公啊!
…………
坤寧宮。
還是上次的配方,還是上次的味道。
馬皇後坐在主位上,旁邊擱置著一扇屏風,屏風背後是賊眉鼠眼的朱元璋和滿臉無奈的朱標。
趁著宋慎還沒來,朱元璋趕緊湊到妻子旁邊,囑咐道:
“這次召見他,一來問問胡惟庸的事情,二來問問咱們大明未來的國運如何。”
“你順著他的話往外套,要是能套出有關老四的事情呢,就順勢把咱決定要讓所有藩王回京的事情說出來,理由是他上次說你與英兒隻有五年壽命,標兒知道後心急如焚,咱又擔心日後即位的皇孫會鎮不住那些皇叔,所以乾脆就讓他們回京城來住著。”
“有了這個由頭,加上他已經親眼見過了老四,多半會相信。”
“再往後……”
馬皇後打斷他,無奈道:
“你都已經囑咐過多少遍了,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這點事情都不記得。”
“還有,論跟宋慎套話聊天,你覺得是你在行還是我在行?要不你自己來?”
朱元璋卡殼。
要這麼聊的話……那他確實是比不上馬皇後的。
論親和力,他和朱標綁在一起都比不上她,因為朱標雖然心地也好,但對朱元璋的影響力還是比不過馬皇後的,她可是正兒八經從朱元璋刀下救了不少人,大家都服氣得很。
名聲這種東西一旦傳開了,那就很難再改變固有印象了。
不論是借著什麼緣由,有些事情宋慎敢對馬皇後說,他敢跟其他人說嗎?
更何況,在現實世界裡朱元璋已經使用陳國瑞這身份同宋慎來往了,怎麼可能再用自己這個皇帝的身份,人家宋慎在現實中耳朵好得很,不像課堂上那樣連底下學生講悄悄話都聽不見。
“那行吧,你看著辦。”
朱元璋吃癟之後,隻能乾瞪眼一陣子,然後默默退回到了自己的屏風背後。
沒辦法,自己娶的媳婦自己受著,而且馬皇後雖然在某些方麵總是堵得人說不出話來,可她是真乾活啊,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不多時。
坤寧宮外傳來了通報聲,說是宋慎到了。
馬皇後精神一振,當即對傳話的宮人道:
“快請他進來!”
宋慎很快被帶進了坤寧宮的正殿。
馬皇後還是跟上回一樣,很親切很和藹,不斷的噓寒問暖,問他的傷勢如何了,需不需要找太醫再看看之類的,但都被宋慎禮貌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