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數清楚國破家亡的那段時間死了多少人,真的是很難的一件事情。
單說抗日戰爭?不行,因為這一場戰爭隻是那段屈辱曆史的其中一部分。
你要談近代史,那就要說兩次鴉片戰爭,要說太平天國,要說戊戌變法和義和團,也要說八國聯軍,要知道辛亥革命和北洋軍閥。
在抗日戰爭之前的北伐和十年對峙,難道沒有死人?
抗日結束後的解放戰爭,難道不是用人命堆起來的?
即便是解放後,也有橫跨鴨綠江,有抗美援朝、有抗美援越。
近代甚至是現代那些打贏了或是沒打贏的仗,都付出了血的代價。
真正崛起前,遍地都是血。
宋慎在旁邊的黑板上畫了一個時間軸,
“一八四零至一九四九,這是我剛才所說的那段曆史的時間。這中間跨越了百年,但不意味著之後就沒有再打過仗,隻能說我們本土沒有打過,但邊境還是危機重重,所以仍有流血與犧牲。”
他又在時間軸裡單劃出了一塊:
“以前我們講過倭國對吧,倭國狼子野心打到了我們的領土來,東北隻是一個開始,三一年到三七年他們占據了東北,又不斷挑釁,最終在三七年於北平爆發了。如果從三七年的北平算起,這是八年抗戰,但從三一年開始那就是十四年。”
朱棣目光一凝。
他看著宋慎在黑板上寫下的時間軸,看著在“一九三七”下方標注的北平二字,有些忍不住了。
重點,這就是他想要的重點!
他立即舉手問道:
“先生,為什麼有這樣兩種算法?按照這地圖來看,您所說的東北其實就是遼東一帶,在中原重新崛起後這一塊地方似乎很好地融入了疆域,按常理而言,後世不論怎麼評判,都應該將東北陷落作為起點,為何又有說法是從北平陷落開始?北平在那個年代依然很特殊嗎?”
北平這個稱呼,其實是自古就有的,從春秋戰國時起,燕地就有北平了。元人定都北平後將其更名為大都,朱元璋登基後又改回北平,隻是到了朱棣遷都後才叫做北京,所以他對於這稱呼完全不陌生。
宋慎讚賞地敲了敲桌麵:
“問對了。”
“這就是我為什麼前麵要講那麼多。”
“首先大家要明確一個問題,在大清亡國之後,到新時代開啟前,這幾十年時間都是混亂的,你們可以理解為那時候就跟魏晉南北朝、五代十國一樣,都是很混亂的局麵,各個地方的軍閥擁兵自重,這些軍閥就像唐末的藩鎮節度使,當地百姓隻認識這一個土皇帝。”
“再來說,東北在淪陷前同樣也是被軍閥管著的,中央當然也存在,但若無必要互相都不會搭理。”
“從當時那個中央的角度上來說,關外他們本來就管不著,不是他們的地盤,北邊還有一個當時的超級大國虎視眈眈,這地方不管是軍閥占、倭國人占還是那個超級大國占都一樣,不是不想要,隻是無論如何都拿不回來。”
“而北平就不一樣了。”
“朱棣遷都後,直到滿清坐天下,北平都一直是國都,而在當時的中央或者你們理解的朝廷眼中,北平丟了,那就是一個巨大的侮辱,跟東北那邊比起來,不論是戰略意義還是百姓心裡的代表性意義,都完全不同。”
“後續爆發的戰爭不能說是全麵抗戰,隻能說,攻打北平對全國都是一個無法容忍的挑釁,管他是不是各自為政,當時所有人必須擰成一股繩去打倭國。”
此時,朱元璋擰著眉毛問:
“那當時的朝廷定都在哪裡?應該在北平吧?不是說北平後來一直是國都嗎,這更應該類似朱祁鎮當叫門天子、大明打北京保衛戰一樣的概念,為什麼還說是挑釁?”
“莫非他們跟趙構一樣,在北平陷落之後整個朝廷集體南下了?這好像也不大對勁”
所有皇帝齊刷刷表示認可。
要是國都在北平,再來一次被外族人打到家門口,那絕對不能算是挑釁,而是亡國的風險了。可宋慎隻說是戰略、曆史各方麵的意義讓全國無法容忍,才引爆全麵戰爭不合適吧?
宋慎表情略有些微妙:
“嗯,當時那個朝廷的國都並不在北平,而是一開始就定在了南京,也就是洪武年的都城,應天府。”
“不過他們也很短命啦,最終並不是他們領著中原崛起的,有一股由農民和工人組成的隊伍打贏了他們,把他們趕走了。”
朱元璋:
李世民笑得牙花子都差點露出來:
“朕就說嘛,建康這地方風水絕對有問題,它就不是個能當國都的地兒!”
“老朱啊,說實在的,你就沒考慮過遷都去長安?如果更看重東北方,那去燕地也挺好的嘛,至少從他們後世的曆史看,從朱棣遷都到那個大清亡國,幾百年都有了,明清這壽數也不短,無論如何那邊風水都肯定比你如今的建康,啊不,應天府要好啊!”
“而且那個勞什子兩京製,朕看它就是脫褲子放屁,北邊的敵人都還沒打服氣就想著去海上撈銀子,你們大明難道國庫如此充盈,能支撐起兩邊戰線同時作戰?”
“朱棣啊,朕問你個事兒,你覺著若是要去海上撈銀子,盯著倭國那金山銀礦,前麵要投多少人力物力在裡頭才能造出那麼多的船,帶著那麼多人過去?倭國那地方雖然鳥不拉屎,可上麵總有人在,伱大老遠漂洋過海的過去,船上軍卒們還沒緩過勁就要打仗,彆賠了夫人又折兵才是!”
就連嬴政這個時代最久遠的皇帝,此時也不免暗自點頭。
他對身邊的蒙恬低聲道:
“這就跟當初打六國的時候一樣,遠交近攻,先打下最近的地方,再考慮遠處比較好。”
“蒙卿以為呢?”
蒙恬頷首:
“臣隻知兵法,不懂國策,但若看他們明朝周邊的情形,自然是屢次進犯的北方蠻夷更加危險,得先平定下來了才好考慮旁的。”
“儘管先生說海上有如此財富,可做事情怎麼可能一步登天”
“朱棣還是太急了吧?”
房玄齡聽到了他們聊天的內容,幽幽歎息道:
“他怎麼能不著急啊,他家太子登基一年就斷氣,沒兩代又出了朱祁鎮這麼個千載難逢的廢物,最重要的是,大明最後被禍害成了那樣,腦子被驢踢了的皇帝層出不窮,始皇帝,您最初聽見扶蘇自刎、胡亥將大秦禍害到二世而亡的時候,難道沒有怒極攻心?”
嬴政被乾了個大沉默。
確實,他是最初進入輔導班的人之一,當時知道扶蘇胡亥、趙高李斯那些操作的時候,氣得差點砍人,最後也的的確確將趙高以酷刑處死了。
易地而處,朱棣急成這樣也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有最重要的一個問題,朱棣和李世民都有,那就是他們即位登基的方式並不光彩,所以他們倆人都極其在意自己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