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彆心虛,會暴露!
夜,十二點三十八分。
男人隱在暗處,背靠塔柱,下半張臉蒙在口罩裡,看不清神色。
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顯得平靜異常,他等的很是耐心,手裡的彈簧刀不斷飛舞在指尖,迅捷且準確,完全的暴露出其心底暗藏的迫切與期待。
他仰頭貼著塔柱,聽著頭頂引擎飛馳的聲音,默默數著不斷來往的車輛,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演習著獵物到來以後應該進行的每一個步驟,不說完美無缺,起碼該有的一步也不能少,至於第一刀究竟是紮大腿肉還是小腿肉,這樣的區彆無傷大雅。
沒過一會兒,遠處終於傳來些許動靜,像是什麼重物踏上蓬鬆的土壤陡然塌陷的聲音。
極小,但男人還是聽見了。
他迅速收起手裡的軍刀避往塔柱的暗處,拇指隔著薄薄的布料輕輕摩挲著刀柄上奇異的花紋,眼眸微眯,看向那抹不斷靠近的身影。
中年人自踏上眼前這片遼闊的空地後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隨即不甘心的拿出手機比對,照片所拍攝的地域確實就是這裡沒錯,可眼前高大的塔柱上根本就沒有那樣鮮豔的紅色字符。
懷疑的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隻是還等不及讓他多做思考,便覺身後一股勁風,徑直破開空氣的洶湧,迅速貼往他的耳後。
對方的動作很快,幾乎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意識到落入陷阱以後的瞬間混沌與遲疑,隻更加讓他的反應慢了許多。
身後人迅速抬腳踹往中年人的膝彎,骨骼摩擦土壤中暗藏的利石的聲音尤為清脆,不足半秒,便又立即揚肘擊向男人後腦以及脖頸的凹陷處。
他明顯的察覺到中年人受擊後的眩暈與不穩,隨即再次揮拳,狠狠砸向對方的鼻梁。
中年人現下自是也察覺到了,身後人來者不善,幾乎每一擊都下了死手,若不是他身強體壯,光是腦後的那一擊,他便足以暈死過去,任人刀俎。
鼻子裡的溫熱淌下,一直經過起伏的嘴唇直達下巴,最終落進泥土裡,血流不止。
身後男人的攻擊已然停下,正在緩緩逼近,中年人隻覺心頭一冷,再顧不得泛著惡心的眩暈以及麵部明顯骨折的疼痛,隻能透過模糊的視線跌跌撞撞的往前,卻正好是那高架橋下的位置,合了身後男人的心意。
似是覺得位置與他預期的相差無幾,男人摸出衣兜裡的軍刀甩開,疾步上前,踹向那具本就不穩的身體,中年人應聲倒下,吃力的翻身後匐,直到背部抵上塔柱,退無可退。
他抬頭,隻見那男人蒙著口罩,帽簷拉至眉上,眸色極深,幾乎就要這樣融入黑夜之中,狠戾異常。
單看眼睛,中年人敢肯定,那絕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無冤無仇。
他頓時擰眉,牽動著鼻梁上的傷,正想出聲,對方卻好似根本就沒給他求饒的機會,手起刀落,徑直刺穿了他的右側大腿,恰好避開了動脈。
粗糲的慘叫貫透了整片土地,頭頂高架橋上的車輛仍舊飛馳,對方卻隻是蹲下身來靜靜看著他,沒有阻止他的叫喊,更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中年人恍惚之餘看著那把刀柄上怪異的花紋,像蛇又像是藤蔓,蜿蜒盤旋直至刀背。
他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可一時也是難以記起來。
況且男人時而懶散地彈動著深入大腿的刀柄,指甲碰撞著金屬發出脆響,悠哉悠哉的,卻疼的中年人壓根兒顧不得多想。
他扯了扯麵上因為方才的打鬥從而有些歪斜的口罩,重新扶正以後又撣了撣褲腳上不知何時粘上的碎土,隻等著中年人叫夠了,方才嫌惡的拍拍對方略顯圓潤的臉,淡淡開口,“金鶴齡?我沒找錯人吧?”
男人的聲音粗糲,帶著隱隱的電流聲,應該是在口罩中安置了變聲器的緣故。
“…你是誰?”
金鶴齡忍下呻吟,儘力不讓自己顯得太過狼狽,撐直身子望進男人的眼中,企圖從中讀到點兒什麼有用的東西。
“說吧,橫豎我都是要死的,好歹也讓我死個明白,你是誰的人?蜘蛛?猞猁?還是上頭那位?”
男人不語,極深的眼眸中迅速劃過一絲疑惑,轉瞬即逝。
金鶴齡嗤笑,隻將男人的不作為當做了默認,隨即像是自嘲般往後靠了靠,似是覺得死局將定,竟也覺得十分輕快,放鬆了神經。
“我就說嘛,那群人哪有這麼好心?要真想把我們召回去,當初大家夥兒忠心耿耿的時候,就不會隨便找個犄角旮旯把我們扔在那兒,任由我們自生自滅!”
“他們哪是什麼菩薩心腸的人,我猜,當初那張貼在公寓門上的暗語應該也是誘餌吧?讓我猜猜,你們現在已經解決掉幾個了?之前在網絡上瘋傳的那段視頻裡,死的人是林斌吧?好歹也跟了蜘蛛這麼多年,忠心耿耿的,他倒也下的去手?”
金鶴齡輕嘲,似是覺得將死之際,沒什麼不敢說的,更不理會男人異常的沉默,隻當那是對方留給他的最後的時間,真要一次性說個痛快才好。
“不瞞你說,我早就想到了,那位是多麼的心狠手辣!從前發家的時候就是依靠手刃頭目篡位,黑吃黑壯大的,當初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我還納悶兒呢,他居然不殺我們,不僅反常的留著泄密的風險,還花心思費心費力的把我們全送到了土瓦哲,讓我們一個也回不去!”
“現在想想,恐怕是當初風頭正險,自身難保,不好殺吧?如今時過境遷,該平的都平了,就連條子也把當初的卷宗封存起來,再也沒拿出來說過事。”
“怎麼?現在是覺得是時候了,能動手了?就把我們一個一個地提回來,想要殺個乾淨?至此消除隱患!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