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這個詞彙對於薩卡斯基而言有些陌生了,但在幾十年前,似乎也有那麼幾個人這樣稱呼過自己。
他看向不遠處。
那個仿佛內心都被掏空了的孩子,此刻正被一個革命軍的女人抱在懷裡安慰著。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樣的悲劇在泰其拉狼每天都會出現無數個。我們需要儘快撤離,快一點吧。”
似乎這是無法反駁的事實,女人也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安慰著懷裡的孩子。
小孩仿佛失去了一切情緒表達,微微抬頭,如失去了焦距一般的瞳孔與薩卡斯基對視。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薩卡斯基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情緒似乎在翻湧,四周的場景也出現了變化。
近十二年前,奧哈拉的避難船上,那些因為庫讚的軟弱而得以活命的普通人,此刻卻被熔岩焚燒。
“呼呼呼……”
薩卡斯基呼吸有些急促,但那個孩子抬頭的模樣依舊回蕩在其腦海中。
是的,那個時候他擁有救下他們的力量,擁有阻止那些監工暴行的力量……但是他什麼也沒有做。
他能夠找到很多的借口:比如橋上之國泰其拉狼上都是非加盟國和所謂的罪犯,這些人並不受海軍的保護。
又比如巨大橋梁的建造是瑪麗喬亞上那些天龍人所命令,作為海軍,他沒有出手的理由。
可正義……究竟是什麼?
“啪。”
剛剛那個革命軍又跑了過來:“愣著做什麼?不是可以走嗎?快一點,我們要撤離這裡,留在這裡你會被當作替罪羊的!”
薩卡斯基被推著離開了巷道。
巨大橋梁的橋墩下,一個個手持氣球的人影緩緩落在了下方的甲板上,其中包括薩卡斯基。
“不用慌亂,這是我們的新技術,能夠將你安然無恙的送到船上。”
一旁同樣用氣球緩緩落下的革命軍見薩卡斯基看著下麵,以為他有些害怕。
“你這麼大的個子,身高都是我的兩倍了,不要這麼膽小啊兄弟。”
兄弟?
又是這個稱呼,薩卡斯基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麼要稱呼兄弟?”
那人觀察著上方的動靜,隨口便回道:“同樣都是在這個苦難的世界尋求活路,雖然還不是同行者,但你也是我們要保護的對象。兄弟這個稱呼,源於我們的立場。”
同行者?
薩卡斯基沒有再開口,而是隨著革命軍一起登船,一起離開了泰其拉狼的海域。
不過原本他想著能夠去到革命軍的據點,但事實並沒有。
船隻行使到了東海的一個無人小島上,這裡錯落著一些建築。
隨後革命軍開始詢問所有人的過往,這一過程裡包括薩卡斯基在內,所有被救的人都在旁聽。
很快輪到了薩卡斯基。
但他聽入神了,好半天沒有動彈,直到登記的人走到他麵前。
“如果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畢竟那些都是痛苦的回憶。”
“我們這裡每個人,曾經或多或少都因為種種原因而無法活下去。但唯有直麵痛苦,才能夠擁有將痛苦化作勇氣的可能。”
薩卡斯基茫然的點了點頭。
但在那個人離開後,他卻看著四周烏泱泱的數百人。
整整一天的時間,這些人被發放了食物還有臨時住所和新的衣物。
但悲傷的情緒依舊在這裡蔓延著,從持續近一天的時間裡,薩卡斯基聽到了他們每個人過去的故事。
其中讓他最深刻的,是一個質問世界的老人。
他問:僅僅隻是一封祖輩留下的信件,為什麼就讓他整個家都沒了?一家人被逮捕到瑪麗喬亞,兒女死去,還是嬰兒的孫子也活活餓死……
這樣的世界,這樣的世界政府,這樣的海軍……為什麼還能夠稱為正義?
因為祖輩信件上留下的姓名有一個d的字母,便不再有活下去的權力嗎?
明明那麼努力的繳納天上金,那麼努力的繳納貴族和王室的稅金,那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為什麼卻依舊會家破人亡?
聲雨淚下的老人憤怒嘶吼著,質問著這個世界的一切,質問著所謂正義的海軍。
“如果海軍的正義……是一個姓名便是失去生命的罪惡……那麼這樣的正義……應該叫作邪惡!”
“那些海軍的經費……也是我們繳納的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情緒激動的老人暈厥了過去,革命軍的醫生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對老人展開了救治。
而四周的人群,抽泣聲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有人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薩卡斯基看到,一個中年人仿佛情緒崩潰,不停的用額頭砸在地麵上。
如果不是被革命軍的人攔下,可能已經腦漿迸裂而死了。
所以……真正的正義究竟是什麼?
一直到所有人的情緒逐漸穩定,革命軍開始給所有人選擇。
一是學習新的思想,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為改變這個地獄一般的世界去努力、去奮鬥、去搏上性命。
二是由革命軍帶到最近的城鎮,給予一筆錢,開始另一段生活。
整個過程並不簡單,以薩卡斯基的見識,能夠聽出其中蘊含著一些新的思想。
比如:換位思考。
這個世界上還有數之不儘的人,與他們命運相同的人在地獄裡掙紮求存。
而他們這些被定下所謂命運的人,隻有聯合起來,將所有力量彙聚於一處,才能夠反抗這所謂的命運。
人群中,哪怕是薩卡斯基也一時間聽的熱血沸騰。
所以……他選擇了留下,並且將電話蟲置於靜默的狀態。
嗯。加入革命軍,便能夠知道革命軍的本質,還有他們的據點。
這是薩卡斯基給自己找到的理由……合情合理。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考核依舊沒有通過,但他腦海中的疑問卻如同潮水一般,不停翻湧。
最終他離開了東海,沒能成功加入革命軍。
……
近兩年多的時間,因為戰力衰退的原因,薩卡斯基沒有了過去那麼忙碌,也讓他有了充足的時間去看看這個世界。
而在與兩位四皇對峙後,他也遊曆到了阿拉巴斯坦這個國家。
這個世界政府加盟國之一,在不久前剛剛揭穿七武海克洛克達爾陰謀的沙漠之國。
行走在集市上,薩卡斯基看著眼前繁華的街道,感受著四周生活的氣息。
一時間,過去的那種想法再次冒了出來。
這個世界能夠有阿拉巴斯坦這樣的國家存在,能夠讓人們可以活下去的國家存在,不正是因為過去他所堅持的正義嗎?
這種想法出現的很突然,就像兩年時間的遊曆中,他不停反問自己內心時一樣,突如其來,毫無征兆。
“原來革命軍的高層也是這樣啊?還以為他們會是好人的。”
“能夠犧牲下屬換取至高無上的權力,這樣也說的通,就是太無恥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世界還有救嗎?”
“能活下去就不錯了啊,想那麼多做什麼?起碼對比之下我們還活的不錯,能吃飽不至於餓死。”
集市上兩個中年人的對話讓薩卡斯基停下了腳步。
“才不是這樣!”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你這怎麼能,怎麼能這樣說?”
兩個大人攤了攤手,表示沒有人能夠拒絕天龍人身份的誘惑,這樣的結果才是最合理的。
但小女孩明顯很是生氣,飛起一腳踢在了大人的小腿上。
“如果不是大叔,這個國家……這個國家……”
哪怕氣急敗壞,但後麵的話微微依舊沒有說出口。
她是年幼,但曾經作為公主的她也明白有些事目前隻能夠是秘密,包括這個國家正在進行的改變。
眼眶濕潤,扭頭跑開。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而薩卡斯基則愣了愣。
大叔?鬥篷人?
所以這個國家的背後,也有革命軍的影子嗎?
一時間,在其心底似乎出現了兩個聲音,並且在不停的爭吵。
……
城鎮外的村口,微微正一個人坐在沙丘上,看著四周已經逐漸形成綠洲的植被。
這些……可都是大叔帶來的改變啊。
那些可惡的家夥,憑什麼這樣說大叔的壞話?
“砂砂團可不能走愛哭的副團長啊。”
一個聲音響起,寇沙坐在了薇薇身旁:“發生什麼事了嗎?要是被欺負了,我們人可是很多的。”
薇薇搖了搖頭,伸手擦拭著眼角:“那樣的人肯定能夠化解任何困難的,而我能夠做的,隻有相信他。”
不遠處的薩卡斯基心底,那個新思想再次占據了上風。
……
這個時候,一個笑聲忽然響起。
“賊哈哈哈!”
“克洛克達爾那個家夥可並不簡單,雖然白胡子老爹那個時候並沒有下死手,但也絕對不是這個國家可以抗衡的力量。”
“我一直覺得這裡有問題,所以作為保底的籌碼選擇了來這個國家一趟。”
一個肥碩的身影出現在兩個小鬼身後,目光徑直看向下麵的小女孩。
“所以小鬼,你剛剛說的大叔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