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夥聽罷寧軒轅的解釋,忍不住哈哈大笑,隨手指了指他手中的斧子,“大男人拎著斧頭,縮在山坳坳裡砍柴挑水虛度光陰,你也好意思說自己威風凜凜?!”
寧軒轅抿嘴不語。
前段日子,與這韓老頭相約宿醉的時候,也許是酒後吐真言,他曾偷偷摸摸告訴老頭兒,他本姓寧名軒轅。
韓老爺當時嗆的一鼻涕泡,眯著熏醉的眼,埋汰寧軒轅道,你若是總兵統帥寧軒轅,來年等老頭我嗝屁了,替掩抬棺?
封土之日,前任一國統帥親自抬棺,這哪怕進了閻王殿,也要笑醒!
他當夜趁著酒勁,完全沒當一回事,其實第二天起床就忘記頭夜,自己和寧軒轅的‘君子之約’。
而他,卻記在心裡。
沒什麼特殊理由!
權當是報答這韓老頭,曾經教自己怎麼劈柴的恩情吧?哈哈!
“哢哧。”
寧軒轅身後的窗戶,突然推開,忙完衛生的秦秋,撐著下巴眉梢揚起,像是等不及就要賣弄起來,“木頭,我昨晚學了首詞,念給你聽?”
“不聽。”寧軒轅佯裝捂耳。
“斜月初霽,山空水幽,與君杖爾看南雪,一場清風兩白頭。”
秦秋麵對寧軒轅的嫌棄充耳不聞,甚至念及‘兩白頭’三個字的時候,要忍不住重複默念好幾遍。
其實原詩是,何時杖爾看南雪,我與梅花兩白頭。
但他們現在就在一起,哪裡還要盼著何時?
如今的日子,固然過的有些清苦,可她認為,這才是她曾經不止一次,在夢裡構劃的與他獨處的美好生活。
稍遠處。
一位冒著山路,不斷踟躕前行的信官,來到了山村。
韓老頭其實是村長,雖然這裡通訊不便,但並未與世隔絕,往常五六天,都有信官過來挨家挨戶傳遞信件,終年如此,從未斷過。
隻是這次,信官比上一次來早了三天。
韓老頭滿腹疑慮的抓抓腦袋,隨之起身迎接,並小聲嘀咕道,“莫不是村子裡誰家出了大事?”
寧軒轅沒關注這些,他當務之急最該考慮,什麼時候能劈完木柴,然後回家美美休息一頓,這天寒地凍的,粗活乾起來那叫一個累。
然而,韓老頭與信官接觸完,便開始召集村民,眉梢可見的震驚和意外,乃至惋惜,已經無法掩飾。
寧軒轅最後一個知道消息。
信件內容非常簡短,卻字字沉重,趙功新病逝,舉國默哀!
冬日裡的時光,陰晴不定。
寧軒轅不知道自己傻站了多久。
他隻知道,當初與生父寧青寒相認時,他略感激動之外,其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當初尋遍千山萬水,找到小草時,他除卻感恩蒼天不負有心人之外,也是平平靜靜,古井無波。
可這次。
他很難受,難受到一抬頭,秦秋就能看見,他眸底深處的淚光!
此去一彆,七月有餘。
他竟然等到了趙功新的死訊!
‘寧生啊,以後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哭?’
‘想得美!’
他以為自己能夠釋然麵對,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他比任何人都傷心,原來,一個曾經頂天立地,肩扛半座河山的大丈夫,也會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