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硯琛對這句話充耳不聞,他回頭把簡意撈了回來,她身子像一團癱軟的棉花糖,歪倒在座椅一側,他一抱,她立馬又靠過來,一點也沒有防備的樣子。
黑夜裡,他靜靜摩挲著她的臉龐。
他想,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最大的愛大概就是將所有鋒芒掩下,坦率著一顆柔軟的心靠過來。
他十分慶幸得到了簡意最珍貴的情意。
“小意。”靳硯琛慢慢朝她靠過去,他們兩個人的氣息在同一片空間交彙相融,像是雪夜裡的同一抹霜色,晦暗的不明的愛意,統統都夾雜在頜首低下的一個吻裡。
靳硯琛在黑暗裡細細摩挲她唇線,他聲音輕得像斷掉的細線,在空氣裡懸浮的幾乎連不成一根。
“多想要你永遠在我身邊……可是,不能。”
“你可以的,靳硯琛。”
簡意漸漸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她迷茫尚有醉意,不知道是睡夢裡的囈語還是真心話,隻是最後喚他姓名那三個字說的極為清楚,字句深邃好像刻入骨髓。
靳硯琛在這樣的眼神裡迷醉。
他低頭親了親她唇角:“不,我不能。”
“至少不能讓你這麼無名無份地跟著我。”
有什麼東西隱約在這個夜色裡滋長,也許是愛欲。
總之他摘下了那串沉香珠,從神明走向人間。
酒醒的那天早上,簡意聽到了那串沉香珠的完整故事。
原來靳硯琛的身份也並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他母親章靜和靳鳴是正正經經在香港領證結婚的。
起初是一念起的私奔,可到底是自小千萬般疼愛長大的幺女,章家再怎麼不願意結婚的那一天還是送了大批的嫁妝過來。
靳鳴靠著老婆豐厚的嫁妝逐步發家,那一陣子流行下海做生意,他時常往返於港陸兩地,野心漸大。
後來在靳硯琛上小學的時候,他的父親終於一去不返,再也沒有回到香港這片土地。
母親托人多方打探,才知道昔日街頭賣報的打工仔搭上新的豪門小姐,一躍成為行業翹楚。
世家出來的小姐怎麼受得了這委屈,京都鬨得沸沸揚揚,最後被靳鳴哄著安居在東郊彆院。
大小夫妻的傳言就是在這時候傳出來的。
事情最終的導火索是在靳家兩個兒子出現在東郊的時候,章靜被氣得說不出來話,她以為隻是婚後夫妻二人感情出問題,沒想到靳鳴從一開始就不老實,憑空冒出兩個年紀比靳硯琛還要大的兒子,坐享其成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靳夫人邀她入祖宅敘舊,美名其曰請她“退位讓賢”。
章靜單槍匹馬闖進去,肅穆莊重的靳家老宅,滿堂的香火供奉將她心底的妒火無限點燃。
她趁下人準備餐點的時候繞到兩位少爺的房間,打火機點燃窗紗,一把火,她將這兒燒的乾乾淨淨。
連同愛一起。
靳硯琛雖然沒親曆這場景,但他後來做夢時常夢到,血一樣的火焰,淒厲的叫喊聲就仿佛在耳畔,也許是章靜的,也許是他那兩個哥哥的。
更可悲的是,他是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
是一切罪孽的根源。
後來章家輾轉托人為他求一串沉香佛珠,要他慎獨靜思,戒躁戒驕。
他戴上它,像一把鎖,愛與欲一道被壓在理智下。
簡意對這個故事的結局不大滿意。
她垂下眸,輕輕問,“你怎麼不為你自己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