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阮搖搖頭,還勉強的笑著說,“那多丟人,傳出去我怎麼在這個圈裡混?”
簡意於是住了嘴,這世上總有太多的不得已,為著生為著活,不是人人都能在這皇城夢裡酣然哄睡,醒來便是一場富貴滔天的人生夢。
她沒有任何勸林卿阮的想法,隻是沉默地撿起她掉在地上的手提包,艱難的撐著她的身體往前走。
二十米不到的長廊,簡意走的格外的漫長。
林卿阮完全撐在她身上,神色已然渙散,緊揪著她的衣領,貼著她的耳旁還和她念叨著今天賺的小費夠他們付一整年的房租。
京都的雪向來落得又疾又猛,簡意扶著林卿阮在長廊的簷角下避雪,順便在等手機上的打車軟件應答。
鬼使神差的,她往長廊拐角處看了一眼。
那兒是個幽暗處,不明亮的月光皎潔傾側,又好像是上天獨有的眷顧,男人的衣角被風刮起一層,又隨著青藍色的煙霧落下。
簡意的目光移不開了。
她看見他優雅而矜貴的點了支煙,半邊側臉隱在暗色,麵前就是喧鬨的人群,他卻隻冷眼瞧著,把世俗當作遊戲,無所謂的笑著。
此刻他有著和白天不同的深邃與冷靜,風衣傳來雪鬆和紅酒混合的氣味,很奇妙的味道,就好像在馥馥名利場翩然抽身的清貴,眉眼間散落的倦怠,刻著對這俗世的無趣。
簡意自覺好像窺探到了什麼隱秘的東西,故而一時不敢開口。
可是不知道是她的目光太過不知道掩藏,還是他這樣的人天然就能敏銳捕捉他人的視線,簡意硬著頭皮與他對視。
實在沒話說了,她對著他說了聲“謝謝”。
靳硯琛也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光影彙聚成圈,在他偏頭的動作又璀璨冒出,簡意眼前有一瞬間的眩暈,她不由得眯起眼睛看他,餘光儘處是他含笑的一雙眼睛,溫潤有禮的從容,簡意有一瞬間心裡警鈴大作。
她想,她一定不要愛上這個男人。
這個可笑的想法隻存在了一霎,簡意自覺她和靳硯琛這樣的男人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她側目再度去看,那長廊儘頭沒了他身影,眨眼的一瞬就好像一道幻影,可笑她也會做起這不切實際的浮夢。
這場雪還在落,京都的霧霾向來很重,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見來時的路。
打車軟件上遲遲沒有應答,林卿阮的狀態已經很不好,簡意咬咬牙,打算撐著她就這麼走回去。
後來有一輛車就這麼停在了他們麵前。
車窗搖到半截,靳硯琛坐在後排,他沒什麼熱絡的寒暄,隻偏過頭,淡聲問了她一句,“要上車嗎?”
挺輕的一句話,好似去留皆隨她意,沒什麼可不可的態度。
光影在這一刻拉的無限長,隔著一道深黑的車窗。
她和靳硯琛剛好站在兩條平行線上。
簡意向前跨了一步,她向來能把握住一切機會,夜色沉默的像一條無言的長河,風裡傳來他身上的煙草味,她的心卻在那一刻奇異的沉靜下來。
人生來就要選擇一條路走下去,每條路都刻著不同的命運。
凜冬的第二場雪落下時,簡意走了一條名為靳硯琛的路。
後來他們的相熟說起來實在巧合。
簡意有時想起,也會覺得緣分是一個太奇妙的東西。
那年簡意對粵語歌似乎情有獨鐘,唱片機裡的樂聲到了最後的時候,幽窄的胡同口出現了一輛灰色的敞篷車。
一聲響亮的“靚女”,墨禹澄單手搭在車旁,臉上的笑容玩世不恭。
這個時候剛化好妝的林卿阮就會小心翼翼踩著高跟鞋,臉上是羞羞怯怯的笑,作嗔似的瞥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太高調。
那天在西郊景苑的一夜。
沒想到,卻促成了他們兩個人的一段緣。
簡意笑著遞了一把傘,笑著稱自己今日還得去事務所一趟,極為有眼力見的不打擾他們。
從巷子口出來的時候,墨禹澄剛剛上了車,簡意聽見他小聲嘟囔了一句,說是三哥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