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切檢查妥當,灰熊將全部繩索連接後捆住網兜,拖著走向洞口,那些蟲子原本酣睡無聲,剛一接近就開始狂躁欲衝。
二人站在洞口,卻隻有灰熊脫去了裡外衣服,鑽地鼠還留著布衣單褲,就看著他倆閉眼凝神,腹部緩緩鼓動,幾下縮脹後,就像鬆開了束縛,肚皮猛然增大,皮膚竟浮起一層毫毛汗,熱氣騰騰地飄著白氣。
倆人相互點點頭,單手將網兜向著洞中一拋,抓住繩頭,快步奔向各自的洞口,一聲撲通就入了水,周雲生掏出懷表緊張地盯著時間。
“雲生,下去多久了?”
“將近五分鐘,難道期間一直沒有換氣?”
突然,周三兒大喊一聲,想不到全部繩索已經用儘,現在緊緊地崩在那裡,水下似乎還在前進,勒得洞口呲呲作響。
“怎麼辦?這是屍饗的網兜還在移動,難道還沒有到達入口?”
現在必須趕緊做出抉擇,是切斷繩索讓屍饗繼續尋找入口,還是祈禱灰熊他倆知難而退?
“不行!半柱香的時間快到了,把繩索往回拉!他們肯定知道用意!”
一聲令下,大家拚命拽起繩索,剛一發力卻險些滑倒,繩子那頭竟然穩固不動,這時,兩隻大手突然抓住了洞口邊沿。
“快,快!抬出湖麵,堆火把!穿衣服!”
眾人頓時分作兩隊,各自負責一人,吳老六顧不上問話,上手就幫鑽地鼠脫衣服,那家夥雖然雙眼迷離嘴唇打顫,卻還要拚命反抗,吳老六心中一橫死死扣住他的雙手,其他人幾下動作就扒了個乾淨。
突然,有個手下彆扭地退後幾步,眼前的鑽地鼠渾身貼服著灰黑色的絨毛,四肢關節圓鼓腫大,被冷水凍過的皮膚青紫起皺,十個尖指正哆哆嗦嗦捂住麵容。
周三兒聞聽,對著手下便是幾腳,氣的破口大罵,那人也是知恥,衝上去搶過布子就開始擦拭,然後解開棉襖趕緊抱住鑽地鼠,灰熊那邊倒不慌張,仗著體力驚人,正咬著牙兀自擦著。
季子康豪氣地走到跟前,伸手遞上一個酒壺,灰熊接住猛猛幾口,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回頭看看鑽地鼠,此刻已經睜開眼睛,這時,大家才想起旁邊還有個黃晨英,全都小心翼翼地看過去,卻發現那丫頭一副風淡雲輕的表情,拍拍身上的雪走了過來。
“讓開,一個個笨手笨腳的,這等速度幾時能好?眼瞎啊!快把該遮的地方遮好!”
說罷,黃晨英邁步過去,嬌小的身軀站在灰熊旁邊,看著就像個半大孩子,她伸出小手對著灰熊的腦袋一推,大個子竟兩眼一驚倒了下去,眾人紛紛圍在周圍,好奇地發現,黃晨英左手掌心向上高舉過頭,右手成爪在自己的丹田晃了幾下,隨即撫掌在灰熊的肚臍上淩空起伏,動作溫柔綿延,漸漸的,灰熊竟瞪大了眼珠看著她。
“熱,腹部好熱,您是內丹高人?如此氣道直衝神闕,隻怕傷了您的真氣啊。”
“閉嘴,老生誅妖滅神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去,把鑽地鼠抬過來。”
韓福臨佩服地看在一旁,這是張彌勒獨有的采天補氣,以掌為口導入外氣,通過丹田化育後從另一掌釋放,如此可規避耗費自家真氣的風險,但內裡卻絕非意動控製那麼簡單,更不是氣功遊車河那種妄動衛氣的把事。
但這也是韓福臨的心病,心中向往卻不得入門,黃晨英看在眼裡,樂嗬嗬地說道。
“福臨,我師兄不收你,肯定有原因,大不了婆婆教你,隻是女功和男功在化氣還神之前區彆很大,估計得逼你師父點撥點撥咯。”
說罷,黃晨英站起來,和沒事兒人一樣跺跺地上的雪,灰熊和鑽地鼠趕緊換好衣服,恭敬地站在一旁,儼然一對新收的左右護法。
“周東家,下麵並不複雜,但有幾處關鍵。”
“其一,深處應該有熱泉,水溫不算太冷,但仍需一鼓作氣。再者,底部存在一片廢墟,似乎是一個廟宇之類的建築,周圍還有幾處住人的小屋。而那個入口就在建築的地基上,是個開放的洞口,裡麵碎石堆積卻實際有個人為的暗道,一路蜿蜒向上便出了水麵,似乎在一處大洞穴中,我們把繩子捆在一根石柱上就返了回來。”
“對了,洞穴裡好像還有片房子。”
“房子?”
“沒錯,規模不小,整整齊齊,但沒有人聲。”
周雲生心裡一咯噔,傳說當初召公派人封印甘棠樹,那群人自願進入死人國成為守護者,難道這是真的?
“不可能,後來孫家占了那裡,孫隆懷更親眼見到神樹,不可能還存在最初的那群人,但活死人不可不防啊。”
“既然有房子,那取火的東西應該不差。”
“子康,潛水遊泳,你有沒有問題?”
“嘿嘿,自小下河摸魚,我可是好手!”
“行!周三兒,留下三個兄弟守在上麵,其餘人等,灰熊和鑽地鼠各帶一隊,出發!”
就聽得一陣撲通,眾人有序跳入冰洞,剛一落水就覺得冰冷刺骨,牙齒頓時打起哆嗦,冷氣就像針尖密密麻麻紮入骨縫,腦中越來越昏沉,周雲生試著睜開眼睛,卻隻能看見短短距離,心中自是後悔,真感覺自己要折在這裡!
果然,就算沿著繩索奮力前進,卻消耗太大,短短的閉氣時間哪能熬到入口,他有心返回,卻被韓福臨死死拽住,他對著周雲生用力搖了搖頭,指指下麵趕緊遊去,很快看到了地基上有個破洞,繩索正從裡麵鑽出,隻是洞口隻容一人。
韓福臨一把讓過周雲生,獨自留在最後,裡麵絲毫沒有光亮,左右全是亂石廢磚,狹窄的空間根本施展不開,周雲生隻能沿著繩索摸著前進,但氣息卻撐不下去,他有心再奮力一衝,但一口水嗆住,身軀一頂重重撞在頂上的石頭,頓時死了過去。
直到一陣劇烈咳嗽,周雲生任由口鼻噴水,眼睛模糊地猛猛眨巴,耳邊似乎聽到韓福臨在大口喘氣,稍稍還神後才看見周三兒和小世靈正紅著眼睛看著自己。
“醒了!醒了!沒事了!”
原來,一眾手下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水池,料到後麵的兩位爺體力不支,於是有序地拉開距離再次返回,就像接力一樣,帶上一節便交給下一個人,如此反複終於將兩人從水洞裡救了出來。
可是,現在所有人就是冬天的落水狗,全都凍的直打哆嗦,黃晨英還要給大家補氣,卻被灰熊攔住。
“婆婆,咱們應該一鼓作氣衝去房中,否則一旦坐下就徹底泄了!”
周雲生強撐著站起來,這才想起觀察所處的洞穴,突然,他發現四周並非漆黑一片,遠處的洞頂上浮著一片幽幽的藍光,它的下麵的確有片房子,高低錯落隻在一側,對麵卻漆黑深遠。
眾人一路小心前進,屍饗狂躁地在網兜裡左衝右撞,耳邊的確沒有任何動靜,那些房子死寂一片。
最後,周雲生決定直衝過去,可是,剛到近前兒,灰熊突然止步,鑽地鼠竟趴在地上貼耳聆聽,眾人頓時吸聲閉氣,就看到一扇扇窗戶亮了起來,似乎還隱約看見幾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