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日常!
陸壓手底絲毫不留情麵,斬仙飛刀若是落實,孟婆必然身受重傷。眼看著三足金烏的幻影逼近,下一刻就要落在孟婆身上。千鈞一發之際,斜刺裡忽然閃過一物,伴著一聲“住手”,在斬仙飛刀抵達之前爆發出漫天金紅色的亮光,遮天蔽日地鋪散開來,形成一片堅不可摧的屏障,堪堪為孟婆擋下一擊,牢牢將其護在後麵。
“後土!”錦娘飛身上前接住搖搖欲墜的孟婆,甫一落地為她察看傷勢,“你怎麼樣?”
孟婆咳出兩聲,渾身上下撕裂般疼痛。她是後土元神所化,沒有身體作為支撐,麵對太陽真火的毀滅之力時更容易受傷,方才打鬥全憑渾厚的修為支撐。錦娘來得及時,但是斬仙飛刀的鋒銳之氣依然傷及神魂,眼下十分不好過。
“你是何人,如何會有此物?!”斬仙飛刀受挫重回手中,陸壓看著這片耀眼奪目的金紅色屏障,眸中露出驚詫無比的神色。
錦娘冷眼看他,隨即抬手施法,半空中的金紅色屏障緩緩收縮,光芒一縷一縷猶如有生命的彩色流嵐有條不紊地回到金娘手中,每消失一根都在半空中打著旋兒留下斑斕的痕跡,最後光芒大熾,變成了一件披風樣式的衣服。
它展開的時候光芒盛極,美不勝收,恢複原狀的時候依然瑰麗無雙。仔細看去,整件披風都是以金紅色的羽毛織成,那羽毛不知來自哪種鳥類,表麵流轉著一層淡淡的金紅色光暈,比鳳凰的尾羽更為綺麗絢爛,以一種暗合天道運行規律的方式氤氳而生。
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悉。
這件披風陸壓從沒見過,但是上麵散發的氣息實在是太過親近,他根本不必細究便知道——那是三足金烏的氣息。
一件三足金烏的羽毛織成的披風。
“此物為何在你手中?!”陸壓雙目透出怒色厲聲追問。這樣東西他聽說過,還沒機會看就隨著原主人的隕落而消失無蹤,此後幾十萬年間從未現世,而今卻出現在地府,一個站在巫族立場的人手中。
由不得他不多想。
錦娘白眼一翻,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朝陸壓甩過去。他們之間隔著數丈遠,掌風未至陸壓就躲了開去。錦娘原也沒指望能打中,不過是替孟婆出口氣而已。
“你到底是什麼人?”掌風中蘊含的力量滂沱澎湃,那股力量不遜於他,陸壓理智回籠沒再動手,而是慎重地打量著錦娘。
“我不過是這忘川河邊的種花人,這東西是我撿的,無主之物,撿到了就算我的。你毀了我的花,難不成還不允許我出氣?”錦娘斜著眼看他,語氣裡儘是鄙薄。孟婆一手握著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錦娘惡狠狠地瞪了陸壓一眼,回身查看她的傷勢。
陸壓皺著眉,目光掃過忘川河邊支離破碎的曼珠沙華,分不清錦娘這話是真是假。在他的觀念裡,地府本質上是巫族的地盤,他向來不願打聽,更不關注。錦娘又不像孟婆和地府是三界六道都知道的人物,因此他對她毫無印象。
“兩位息怒,兩位息怒!哎呀,婆婆您沒事吧?”周圍殘留的術法減弱,秦廣王才帶著判官等人趕了過來。奈何橋畔早已化為焦土一片,間或有殘留的曼珠沙華花瓣散落在地,看上去支離破碎滿目瘡痍。秦廣王這時候顧不上考慮得花多少錢整修,當務之急是先彆讓他們打了。
“道君息怒,這位是我地府的花匠。”秦廣王小心翼翼地湊到陸壓麵前賠罪,錦娘的身份有點特殊,他也不敢亂說,隻好隱晦地解釋,“是跟婆婆一塊兒在這住下的,這曼珠沙華都是她種出來的。”
孟婆的資曆在那兒,跟孟婆一塊來的,稍微動動腦子就知道錦娘不是什麼凡角兒。
陸壓一拱手算是打招呼,錦娘理都沒理他,扶著受傷的孟婆,目露隱憂。孟婆抑製不住地咳嗽幾聲,複雜的眸光落在那件金紅披風上,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心中震動,幾欲落淚。然而隻是一瞬過去,她便恢複了常態,抬起頭朝陸壓看去。
“陸壓,你太讓我失望了!”她語氣淡漠,聽不出什麼感情,因為受傷的緣故有些中氣不足,但是絲毫無損威嚴,“都說年少氣盛,這麼多年你卻毫無長進。妖族有你這樣的太子,怪不得淪落到如今地步,嗤——”
孟婆笑得諷刺,卻讓陸壓在聽到的同時神色一變,登時像被人左右開弓甩了幾個大耳刮子。衝動過後,他再暴躁也反應過來自己闖了什麼禍。
今日這架一打,他是出氣了,但是也把巫妖兩族之間深埋已久不見天日的裂痕重新搬到了明麵上。所作所為等同於昭告天下,妖族對巫族恨意難消。傳了出去,巫族會怎麼想且不提,本就不甘心的妖族在發現他們的小太子都對巫族耿耿於懷之後會做些什麼?
他們會把新仇舊恨全都對準巫族,隻要給他們機會,他們就會再起爭端,向巫族報複,夢想重回昔日的榮光。高高在上的天庭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天庭本就對妖族忌憚重重,一旦給了天庭借口,天帝絕不會放過這個打壓妖族的機會。
因為對於,單體戰鬥力強大的妖族比起已經逐漸退化的巫族實在是太有威脅,天帝想把臥榻之旁的這隱患拔除已經想了許久,隻是苦於找不到借口。
而陸壓自己親手把這個借口送到了天帝麵前。
“此事,我自會給天庭一個說法……”陸壓無不狼狽地說道,話音未落,天上忽然落下數道白光,穿過地府上空裂痕重重的天空,灑下斑駁的影子。
這種時候出現,在場諸人霎時間意識到來者的身份。
陸壓和孟婆這一架動靜太大,終究是驚動了天庭。
晏如躲在遠處遙遙看著奈何橋邊的事發地,好奇地問道“那就是天兵天將嗎?那個三隻眼的就是二郎神?比傳說裡還帥啊!他身邊怎麼沒有哮天犬?”
洛河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額發,掌下柔軟順滑的青絲衝淡了心底隱秘的怒意,連帶著幽深的目光也溫柔起來。然而下一刻,當他看向白光中央的時候,眼角眉梢的溫和倏然間退得乾乾淨淨,所餘儘是森寒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