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候,阿關又繼續補充道:
“自然了,除了這個生死之約外,街市之中也有一些約定俗成之事。比如,人群繁雜之下,難免是有些不規矩的行舉和手段。”
“比如尋常的偷竊和欺詐,魚目混珠的手段,都需得有所防範。當然了,若是沒被當場捉住,就一切萬事大吉,反之則是一切皆休。”
“故而,有些事情乃是可說不可做的,有些則是可做不可說的,還有的既不可做也不能說的……”
“既不可做也不能說的,也包括在街上放火麼?”
隨即,江畋突然就指著外間道:
“該死!怎麼敢……官人稍待,容我去去就來。”
阿關不由臉色一變,嘶聲喊道:下一刻他就連忙告罪下樓,奔走而去。
而隨著阿關奔走而出的身形,在街道兩旁棚屋房舍內;像是被煙熏過的蟻穴一般,頓時爭相冒竄出許多人來;其中甚至還有一些衣衫不整,或者乾脆就是白生生存在,就這麼驚慌失措的跑到了街頭上;倒讓人頗有幾分歎為觀止。
而其中大多數都是有如線人阿關一般,在敲響梆子聲中,互相大呼小叫召喚著彼此,拿著各色信手可及的器具,向著遠處著火的地方奔湧而去;看起來就像是對這種事情早有經驗,卻又不是很經常遇上的情況了。
不過,江畋也可以理解,這種狹促的空間加上密集堆簇的搭蓋。一旦讓火勢蔓延起來,很容易就燒成一片,乃至是整條街、整片區域都卷了進去;那怕不是要死傷不知道多少人,損失多少戶的財貨和身家了。
隻是江畋能夠確信是有人放火,而不是簡單的街頭失火;是因為他比常人更加明銳的視覺當中,幾乎同時看到了好幾個相近的起火點;這就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了。因此下一刻,江畋就對著陳文泰道:“不用再等了,先離開這裡,再想方設法到範樓去打探一二。”
“好!”
陳文泰與張武升交換個眼色;當即應承道:隨後他輕輕了吹了聲口哨,正散布在外間的慕容武,也帶人退了回來彙合做一處。隻見他用一種急促口吻道:
“街頭上太亂,情形有些不對,似乎有人居中做些乘火打劫之事,就連趕過去的力士,也出現了死傷。”
這時,江畋才拿出一串白錢來,放在樓下那名幾乎被忽略的蒙眼婦人麵前,輕聲道:
“這位娘子可知,本處尚還有其他的出路麼?”
“後間便是,隻是其間雜亂不堪,還請令小婦為官人引路。”
然而,這名婦人卻是輕輕放下琵琶,推開這串足文五百的白錢,而嗓音嘶嘶道:
“你眼睛都看不見,又怎麼引路?”
慕容武身邊的一名公人頓時嗤聲道:
然而,這名蒙眼婦人卻是突然解下蒙布,而露出眼窩處有些觸目驚心的橫錯瘢痕和青筋來,緩聲說道:
“小婦雖說眼前看不清了,但還有一些聽聲辯位的本事,日常裡正是籍此經營和維持生計的。還請官人給小婦一個機會。”
“好”
江畋當機立斷道:然而,在走之前他又忍不住順手,在這間二層小店的門廳處,布置了一點東西。然後,才在左右簇擁之下,腳步匆匆的穿過一扇重物頂著的暗門,就此走出滿是煙火痕跡的後廚,
而那名為阿雲的盲眼婦人,卻是毫不猶豫的拄著一根杖子,指指點點的走在最前方;而時不時又讓人在看似死路的巷道中,搬開幾處看似不起眼的物件,頓時就露出了可供人同行的缺口來。
因此,僅僅是輾轉了半響之後,一個人聲鼎沸隱隱、煙火氣邈邈的巷口,就呈現在了江畋等人的麵前。這時候,張武升卻是忍不住再度開口道:
“勿那婦人,又是怎麼知道這些……”
“那是因為小婦這招子還沒壞掉時,給偷偷記下來的啊!”
盲眼婦人阿雲卻是表情慘淡的笑道:
“那你又是?”
張武升似乎有些震驚道;
“這都是小婦輕信他人,自作的孽,才落得如此境地。至少相比之前那些人,阿關待我還算好了,至少肯供衣食;就算小婦沒法生養,當初還幾度三番逃出去;被鄰裡執送回來,也隻是壞了我的招子,卻留下一口氣。”
盲眼阿雲繼續輕聲道:
“那你又想要什麼?”
這時陳文泰也正色開口道:
“小婦如今怕是已經回不去了,隻想求諸位官人開恩;不敢奢求還有重見天日之時,隻盼這副所壽無多的殘驅,……不用死在這鬼市之中,與那眾多無名無姓的可憐人一般,埋骨淵澤。”
盲眼阿雲突然麵孔抽搐了起來,在猙獰的眼窩處勉強擠出一絲水跡道:
“明白了。”江畋心中喟然的微微點頭吩咐道:“給你一件鬥篷且罩住頭臉,但是接下來我們就未必顧得上你,能夠走出多遠,最後結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然後,在阿雲頗為熟稔的引路之下,江畋一行人等繼續曲折徘徊的街市中,前行往範樓的方向。直到突然一陣風聲呼嘯衝天而降,徑直跌墜在了江畋身上,又被他條件反射式的橫接在懷裡。
然而下一刻,江畋卻是有些麵露嫌棄的,將對方給毫不客氣甩在了地上;因為他聞到了一股不知道堆積了多久的酸臭味。而那人滾落在地的那一刻,卻是激起清靈無比的“哎呦”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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