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隱匿者
略過了這個意外發現的小插曲,接下來旅途中的情況似乎在好轉;前方並沒有遇到入侵軍隊的痕跡,後方也沒有沒追兵趕來的跡象;甚至還找到了一處沒有被搶劫過的村莊,以及位於路邊的旅店。
於是在這座名為“馬蹄與鯡魚”的大客棧,樓頂半層最好的單間中;江畋也得以用熱水泡腳,而隨著蒸騰散發開來的氣息,舒服而愜意的眯起了眼睛。而透過撿漏的窗戶也可以看見下方的動靜。
那是滿滿當當占據了,土木結構的大客棧主體建築之外,馬廄、柴棚、廚間等每一個角落的隨行士兵;在居中搭起來的幾頂帳篷外,還有人照例堆起了篝火烤架,卻是正在燎燒附近村莊獲得豬羊。
隨著皮毛炙烤的焦糊味,彌漫在空氣當中;作為客棧的店主及其家人、夥計,還有附近村莊招來的臨時幫工,正在腳不點地的奔走往來和忙內忙外,為這些擠滿旅店的士兵,送上熱水和其他物件。
當然了,此刻蕩漾在他們臉上的,不是被刀槍脅迫和威懾、驅策的惶恐,而更多是被金錢所調動起來的興奮和乾勁。顯然,在這艱難世道當中,願意照價付錢的主顧,也如真金白銀般的尤為難得。
而這一次,他們顯然遇到了一位,慷慨到願意為手下士兵付錢的大人。因此,店主不僅傾儘地窖中暗藏的諸多熏肉、血腸和風雞、乳酪,還從附近村莊中設法找來了好幾隻,養的瘦巴巴的豬羊。
當他們忙碌到了天黑之後,終於讓絕大多數的士兵,都吃上了熱乎乎的燉煮食物和寡淡的啤酒,麥芽汁、豆湯。就各自打著燈籠,回到半裡外的村莊去住宿,而將這座暫時無主的旅店留給外來者。
於是隨著店主等人的離開,以及篝火上的大燉鍋被刮的乾乾淨淨,被啃噬得七零八落的散落骨頭,堆滿了角落的空酒罐;一樓日常用餐兼做大通鋪的廳堂內,也開始傳出那些洗衣婦做生意的動靜。
其中,又以疑似光頭大漢波多斯,所發出來的聲音最為響亮;像是鬥場裡公牛一般的喘息聲,幾乎要穿透層層地板和門板的阻隔,而迫不及待灌入到所有人的耳朵當中。而江畋也隻能一笑置之。
因為他沒有理由阻止和約束他們。尤其是多次見證了,那片傷口流血不止的黑色大陸上,各種軍閥勢力和部落武裝混戰,造成的種種慘劇。卻被所有歐美把持的主流輿論,刻意隔絕和忽略之後。
江畋就明白了,世界上也隻有那支唯一的人民軍隊。其他時候都是在相互碧藍和不那麼爛之間徘徊著;因此在這個中古時代。在經過了殺戮和逃亡之後,適當的放鬆和宣泄,總比放任自流的好。
因此,他也隻是順勢宣布下去,將由自己親自來帶隊守夜;好讓其他人也得以放鬆和休息一二。因此一時間,樓內儘是一片不分男女的歡呼雀躍和齊聲讚頌;就仿佛是早已追隨同行了很久一般。
就在江畋泡過腳,又用另一桶熱水擦拭遍了身體後;門外也再度傳來了記錄員見習修士安德魯的通報聲。然而,他卻是停在門外與侍從小居伊,短促交談了幾句之後,才端著一支大木托盤進入。
卻是按照他的個人習慣和偏好,所專門準備的晚餐。其中有烤得恰到好處,數片粉紅焦香的厚切裡脊嫩肉;有雞蛋和剁碎卷心菜、胡蘿卜丁,用粗黃油所煎成的厚實蛋餅;有野兔肉餡的烤麵卷。
烤過的豬皮碎和羊尾、鷹嘴豆、蠶豆和豌豆一起,所煮出來的乳白濃湯;最後,甚至還有一小罐調製的葡萄汁充當飲料;以及一塊由店主貢獻出來,帶著蜜蠟和乾蛹的蜂巢;作為飯後的小零食。
好吧,這個中古時代雖然比不了,之前那個大唐時空在調味和食材上的豐富性;但是也能看得出,這些部下們專門用心準備過的結果。因此,厭倦路上啃肉乾就黑麵包碎的江畋。很快一掃而空。
然後,他又掰下一塊帶蛹的蜂蠟,嚼在嘴裡慢慢品味曬乾蟲類蛋白質,與蜂蠟中被一絲絲擠壓出來的甜味;這才將剩下的掰成兩半遞給安德魯道:“給你和小居伊的!對了,之前你們爭執什麼?”
“長官,其實我們並不是在爭執。”粗眉大眼而長相有些未老先衰的安德魯,卻是猶豫了一下開聲道:“隻是小居伊受人所托,有件事情想要報告長官,隻是您正好不方便,我就讓他稍等片刻。”
“既然如此,那現在可以叫他進來了。”江畋聞言也輕描淡寫的擺擺手:隨即就端起來那杯據說調製過的葡萄汁;隱約可見暗紅混濁的汁液裡,還有一些相當細碎的沉澱和漂浮物。
卻是這個時代的某種傳統和習慣,會在開封後就不易保存的酒水飲料裡,加入諸如鼠尾草、薄荷、香菜、茴香、蒔蘿、辣根等,本地時令的調味料,也讓味道變得一言難儘,難以形容。
江畋聞了聞,還是將其放下來;就見小居伊跟著安德魯迫不及待的走進來;表情複雜的期期艾艾道:“長官,請恕我冒犯,我……我……,其實替幾位失去女兒和妻子的可憐人,向您尋求幫助。”
“哦!”江畋聞言不由正身起來詫異道:“難道我的部下當中,有人違背了當初在路上,當眾發下誓言十一條,而對那些跟隨的民眾,做出了什麼可恥的逾越之舉麼?”
“不不……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小居伊卻是連忙擺手道:“是之前長官命令我,在那些人當中打聽消息的時候,也聽說到了一些痛失摯愛之人的事情,並受到了其中的懇請與求助……”
“噢,既然不是我們的人,那又會是什麼人呢?”江畋卻是沒有輕易允諾或是慍怒,若有所思的反問道:“如果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那就不要多想了,我是不會為了他們掉頭折返的。”
“不……不……長官,”小居伊再度有些慌張起來口吃道:“就是昨天和今天所陸續發生的事情;一位老先生的女兒,一名小販的妻子和孩子……在尋找柴火和取水時,相繼走失找不到了。”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江畋聞言不由怒目圓睜霍然起身,卻是將小居伊驚得連連倒退,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其實這件事情,你應該更早一些的報告與我,而不是先讓他們自行尋找……”
“長官,小居伊他未必是……那麼有把握的。”安德魯聞言卻是在旁求情道:“也許,那些人想的是能夠自己找回來,就不用驚動長官您了……”
“不不,伱不明白,這事情很重要,甚至可能是一個危險的兆頭。”江畋卻是擺手打斷道:“而且,我又豈是那種枉顧古典騎士道義之人?隻要略有餘力,稍微幫助下他們也無不可的事情。”
“女人,為什麼都是女人和孩童?”緊接著,濃眉緊鎖的江畋懷著滿肚子心思,在室內往複踱步了好幾遍;最後卻是在兩人注視下,突然將目光放在了,那杯被嫌棄怪味的調製葡萄汁上。
隨後,一隻半路上被抓到的雀兒,在藤條籠子裡啄了幾顆,浸泡過葡萄汁的穀物之後;就在被召集起來的蒂亞戈、馬杜蘭德等若乾軍士注目下,撲騰掙紮著煽動幾下翅膀;就歪倒在一邊了。
到了深夜,此起彼伏的男歡女愛之聲,依舊斷斷續續的響徹在,旅店一層的廳堂內,隻是顯得越發的嘶啞起來。而整個旅店外圍,無論是馬廄、草棚、還是柴房,卻是越發的寂靜下來。
甚至隨著夜風的慢慢停止,連僅有用來照明的火把,都似乎變得凝固不動了。然而,在外圍的那些跟隨者宿營地裡,卻是隱約冒出了火光,以及零星的哭喊聲;然後,不多久又消寂下去。
於是,又過了片刻功夫,幾條滿身花斑的獵狗,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旅店低矮的籬笆外牆下;又輕車熟路的沿著尖刺籬笆中,所隱藏的缺口竄入其中,又變成隱隱的撕咬和低沉慘叫。
而隨著這幾聲零星的慘叫;旅店外圍的郊野和大路兩邊的黑暗中,赫然冒出許多鬼鬼祟祟的人影綽約來。然而,他們手中各種刀叉棍棒,鐵錘連枷,隱隱反射出來的金屬光澤,卻令人心悸泛寒。
而混在其中的店主,也不複白日裡的殷勤和卑微慎小。而是手中拿著一支長長的肉勾,滿眼戾氣的看著,燈火黯淡一片靜悄悄,隻剩隱約吟唱的旅店建築,對著站在身邊細綢鬥篷人,恭敬道:
“我的小主人,看來修道院裡獲得的三日醉秘方,再度發揮用處了;不過這一次的敗兵有些多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您的的下人和仆從吧!就算毀掉這處旅店也沒有關係的。還請您千萬保重自己,不要輕易犯險;不然日後大爵爺從王都回來,絕不會輕饒我們的……”
好吧,其實各個世界之間都是有著相應聯係的,隻是需要隨著劇情展開,不然就毫無懸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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