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鏖戰
火銃放射的聲響一片緊接一片,幾乎無窮無儘的毫無停歇之時;而在車壘當中,排成上中下數行的自由軍士兵,也像是運作嫻熟的機械一般,緊接無暇傳遞著一支支裝好、射空的火銃。
而已經衝到了平緩山坡下的勃艮第矛手和輕裝劍盾兵,就像是耗儘了士氣、血性與勇力一般,再也沒法向前推進分毫;就丟下一地屍體和哀鳴的傷員,一陣接一陣相繼潰亂、逃散開來。
而當第二輪完成裝填的炮轟聲想起之後,就連那些倉促而匆忙退出火銃的射程內;在來自軍官鞭笞和刀劍威逼驅使下,重新集結整隊的弓箭手和弩兵;也再度出現了動搖和逃亡的跡象。
但是這一次炮擊的目標,卻是從容的越過了大多數弓弩陣列的頭頂;而轟然彈跳濺落在了他們身後;那些在進軍途中主動放慢腳步,遲遲未能上來彙合和掩護的地方民團、貴族私兵中。
刹那間就有十幾麵不同家徽的私兵旗幟,轟然倒下或是被打斷、摧折成數截;也迅速導致了這些旗幟所屬的私兵,在驚駭莫名中狂胡亂叫著轉身就逃;連帶裹挾衝動了更多的民團士兵。
因此,來自孔泰軍團兩翼的進攻勢頭,在還未完全展開的情況下,就亂哄哄的隨之崩解離析了。然而,他們這一逃就掏出了一裡之外,逃到了後方堡壘和塔樓的射程之內,才被遏製住。
充當督戰隊的騎士扈從和武裝扈從,也相繼湧上前來,大聲嗬斥和叫罵著殺死一些人,將他們重新驅趕回了戰場當中。與失去掩護而倉促潰退下來的弓箭手和弩兵,暫時混編做了一處。
與此同時,中路大隊鱗甲持戟的重步兵;也終於抵達陣線前方,擋住了長矛手和劍盾兵的退散。而成群結隊的雜色雇傭輕騎;更是繞過了山坡正麵;嘗試從敵方陣壘的側後方發起攻擊。
然而迎接他們是看似單薄的數行,手持斧槍和戰戟的長槍連隊士兵,以及一道毫不起眼的壕溝和胸牆;下一刻,這些來自雇傭軍的輕騎兵,就毫不猶豫的三五成群投擲出手斧和短標槍。
然後,提馬縱身紛紛一躍而入,被擊倒的長槍連隊缺口當中。順勢拔出鞍具上的馬刀和迅捷劍、短鉤矛,撥打擋隔開攢刺而來的斧槍和長戟;想要更進一步的突破外圍長槍連隊的陣列。
然而卻冷不防身形一頓,相繼人馬嘶鳴的慘叫起來;因為他們被布置在壕溝與胸牆之間的無形事物給阻擋住;那是一條條帶著鉤刺的鐵絲攔網,直接深深嵌在這些騎兵的馬腹和大腿上。
這時,在吹響起來的哨子聲中,那些手持斧槍和戰戟,身穿半身胸甲的長槍連隊士兵,也迅速全體動起來;刹那間的利刃交錯切割在,被阻困在鐵絲攔網和壕溝、胸牆之間的輕騎身上。
隻見成排的人馬血線迸濺,器臟流淌;慘叫哀鳴著轟然倒地。而後湧來的輕騎見到這一幕,卻是當場呼嘯大叫著失去了繼續進攻的勇氣和決心;不顧一切的在轉向火銃攢射下掉頭就跑。
但是,這時在剩餘長矛手和劍盾兵,輪番衝擊的持續掩護下;孔泰軍團蓄勢待發的重步兵,也一鼓作氣衝上了山坡。揮舞如林的月刃戰戟,幾乎就要觸碰到了正在替換武器的火銃陣列。
然而,下一刻大片煙火迸射而出的連聲轟鳴;瞬息之間就淹沒了這些持戟重步兵的陣線。那是雙份裝彈的散彈放射,如同一道道小範圍的扇形風暴一般,血洗了這些湧到陣前的重步兵。
他們身上的鐵鱗甲和鑲鐵片的武裝衣,根本就沒法抵擋近在咫尺的鉛丸和鐵渣暴擊如雨。就被輕易的擊穿打爛身體,摧折了武器;化作四分五裂的殘肢斷體和血肉碎片,反向噴灑而出。
就像是在擁堵在陣線前的人叢中,瞬間轟開了許多個血淋淋的缺口。近在咫尺的煙火燒灼和刺激,巨大轟鳴的震懾和衝擊;也讓戰線中幸存的剩餘重步兵,頭昏腦漲的失去感知和鬥誌。
轉眼之間,他們就被車壘下方和縫隙中,所探伸出的尖刃和刺劍,紛紛的刺中大腿和小腹上,鎧甲防護的間隙;鮮血迸濺的紛紛栽倒在地。緊接著火銃再度放射,又打倒貫穿更多士兵。
又有手持小圓盾和軍用直劍,穿著連身鎖鏈衫的自由軍白兵連隊;敏捷異常的從車壘上爭相飛身躍下,砍殺在一片混亂的孔泰軍團重步兵當中;也再度將他們屍橫累累的驅趕下了山坡。
緊接著更多湧上前來的人潮,在持續放射的密集火銃爆鳴聲中;像是被拍碎在礁岩上的海浪一般;撲倒和潰亂了一波又一波。就是再也沒有能夠越過,那條無形存在空氣中的鞭形死線。
而每當大炮的轟鳴聲響起,往往就是陣前又一輪攻勢,土崩瓦解的時刻。而這時除了後方督陣的披甲騎士,騎士扈從和武裝侍從之外,孔泰軍團的其他部隊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慘烈損失。
然而,雖說身為軍團長的費德羅公子,已經被這慘烈的一幕震驚的久久沒有開口;但是作為副手的朗多貢將軍,卻似乎不為所動的慢慢開口道:“原來,這就是南方叛逆的最大憑仗。”
“看起來,我們的士兵損失不小,就連來自貝桑鬆的重裝戟兵,也遭到了嚴重的挫敗。”隨後,費德羅公子才用一種詠歎般的語調道:“是否需要重新調整部署,替換進攻的序列麼?”
“不,讓他們繼續保持進攻態勢,直到無力攻擊為止,哪怕多吸引一些敵人的關注和火力也好。”老將朗多貢卻是輕輕搖頭道:“請您記住,隻有貝桑鬆的騎士團,才是孔泰軍團的根本。”
“發出信號,讓西麵的香檳軍團,和東麵阿登軍團,正式進入戰場了。”接下來,他對著身邊手執紅盾邊黃藍斜條紋章大旗的掌旗官道:“接下來,我們需要擠壓和逼迫敵人離開陣壘。”
然而,就在來自東西兩個方向的軍團,相繼逼近之際;江畋卻在後方使用了預製的板材和建造模塊,已經初具規模的營地裡,用力攪動著一口小隊士兵專用的大燉鍋;將濃稠鍋底舀起來。
“嗯,甘藍、卷心菜,風乾的血腸,碎奶酪和蘑菇乾?還有圖盧茲的海鮮醬?”他一邊咀嚼著,一邊判斷著湯底裡的成分;然後又拿起一塊貼在鍋璧上的軍用餅乾,沾著湯汁吃的有滋有味。
而在他身邊,不斷有傳令的士官和候命的尉官,流水般彙報道:“總帥大人,第四團、第六團的陣線,與東麵的敵軍持續接戰。”“第五團、第八團和第九團的銜接處,遭到西麵敵陣的騎兵突擊”
“負責中線的第二團勒布爾少校聲稱,之前的戰鬥傷亡不大、士氣依舊高昂,無需進行輪換,請求繼續作戰下去;”“中線的敵軍攻勢再度潰散了,特攻連隊和騎兵連隊,請求主動出擊。”
“告訴勒布爾,不要逞強,更不要奪走屬於友軍的榮譽和功勳。”這時候,江畋才放下金屬湯碗而平靜的說道:“至於特攻連隊和騎兵連隊,現在進場還太早了,得等到敵軍的騎士出陣。”
“總帥大人,”然後又有人緊接著彙報到:“配屬中線陣壘的第二打擊連隊,有數門大炮因為連續發射的過熱,而發生了爆燃損毀,連帶損失了半個基數的彈藥。請求後續的補充,”
“那就立刻補充給他們。”江畋點點頭道:“告訴他們哪怕放慢射擊的速度,也要確保操作士兵的安全;武器損毀了可以再補充,但是熟練的炮兵卻是寶貴的;炮兵陣地也一定要留有餘力。”
“現在,還沒有到我們全力以赴的進攻回合,所以請相信正在奮戰中的那些戰友。”然後,他又轉身對著眾多聚集在身邊的將士笑道道:“接下來好好的休息和進食,而我始終與你們同在。”
不久之後,江畋就重新回到了設立在山坡上的臨時望台;在這裡可以看到圍繞著這一大片坡地,延伸向左右兩翼廝殺震天、槍炮轟鳴的戰線;其中一部分,已經與東西兩麵敵勢犬牙交錯在一起。
顯然相對於正麵戰線中,因為持續進攻受挫之後的頹勢和乏力;來自東西兩麵生力軍的攻擊性和戰鬥意誌,也更加的強烈一些。然而依靠高度強化的視力,江畋也可以看出其中細微的差彆。
比如東麵高舉紅底白色月季旗幟的香檳軍團,擁有大量身穿褐色釘皮甲、手持棍錘和刀斧的迅捷步兵;而能夠在戰場上自發形成類似散兵線一般的,來降低對麵自由軍橫隊排射火器的殺傷效果。
而西麵高舉著白底綠紋山嶽旗幟的則是阿登軍團,配備了大量可以一邊小跑,一邊持續發射的獵弓短弓手;在他們不計傷亡的箭發如雨之下;掩護著緊隨的成群半甲劍士,接連衝進射擊陣列。
而在主動進攻的東西兩線,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突破之後;位於正麵中線的孔泰軍團,也再度出現了新的變化。那些應付性衝到火銃排射範圍內,就毫不猶豫轉身潰散的民團,突然左右奔逃開來。
在大片塵煙滾滾之中,有好些躲閃不及的殘餘民團,慘叫著被踐踏在馬蹄之下;一支身穿華麗罩袍和全身甲胄,頭盔羽毛抖擻的重裝騎兵,赫然穿透了戰場煙塵滾滾的遮掩,距離前沿不足百米了。
卻是隸屬於孔泰軍團的騎士團騎兵連隊,終於按捺不住出動了。然而這一刻的江畋,卻突然轉對身邊的參謀和傳令士官道:“讓西線第九團停下腳步,就地重新整隊收縮,他們已經太過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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