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虛晃
然而,對正在外間主持搜尋的,安東都護府右長史李令問來說,就是不折不扣天崩地裂的大禍事了。作為將出五服的遠支宗室,他能長任這清貴且要緊的職位,就靠替少君各種意義上善後的本事。
無論這位深受大內親近的燕山王府少君,在私底下惹出怎樣的麻煩和是非,他都可以仗著王府都護府的影響力和資源,居中調和協理乃至威逼利誘、交換和妥協,將大多數事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個彆不肯妥協的死硬之人,也可以通過朝中得力人士的交涉,從官麵上進行打壓和限製;乃至將其調離現有的職分,再慢慢的炮製。但這次他僅短暫離開少君片刻,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了。
無論是日常拱衛側近的親事府,還是出入扈衛的帳內府,足足上千名衛士死了一地;而少君私下招攬的那些從馬直、鐵馭衛、關撲力士;或是豢養的綠林豪傑、江湖好手和遊俠,都沒能派上用場。
任由不明的入侵者長驅直入,搗毀了大片的宮室,造成了巨大的死傷之後;連帶少君也由此失蹤了。而現場幸存下來的人,甚至連完整情形都描述不清;隻會渾身顫顫、驚懼異常的喊:“妖法!”
更糟糕的是,率領親事府和帳內府的幾位軍將,外加一乾少君的近臣、心腹,都意外橫死在當場;造成餘下趕來王府衛士和行苑守軍,群龍無首之下無人可以做主,又平白耽擱了許多寶貴的時機。
待到前往城外接待和聯絡東都來人的李令問,倉促叫開封閉的城禁趕回來主持局麵;卻已經是數個時辰後的事情。這一耽擱,很大可能落入賊人之手的少君,又不知道會遭受怎樣的折辱和磨難呢?
更莫說,在這位少君背後牽涉的巨大乾係,但凡有一點泄露出來,都足以讓他在內許多人,就此粉身碎骨、萬劫不複。想到這裡,李令問越發的心急如焚,恨不得就要把眼前這片廢墟親手掀起來。
雖然行苑內外已被,裡三層、外三層的重重包圍和封鎖起來;確保一隻飛鳥、一條蟲豸都逃不出;但是行苑內發生的動靜,已不可避免驚動到了,幽州城內的各方勢力,而相繼派人前來探詢一二。
但最讓他糟心和憂慮的,則是駐留在幽州子城的一營神武兵,以及北城牆外的一支駐泊衛軍;都已做好了出發支援行苑的準備,隻是被他動用關係給暫時攔下了。但內外隔絕的狀態不能維持太久。
不然在少君失聯的情況下,州府、督府等各方衙門都起了疑心之後;那就不是簡單的派人探尋和問候,那麼輕鬆和簡單了。畢竟,當下被扣在行苑中的那些賓客,可不乏各府衙、都衙的子弟官屬。
也有盧龍府、燕地久負盛名的名士、大家之流;但更麻煩的是前庭那些三教九流之輩,這些家夥聽聞有變,在行苑裡驚散亂竄的到處都是;李令問也是頗費了些功夫,才殺雞儆猴式的將其控製住。
而他甚至不知道,引發著一切的根源究竟何在。隻能通過少君最常用來待客和會見的茗堂中,逃出來的那些家姬、伎妾之流;隱約知道在他奉命出城之前,有人給少君專門引見了一個神秘來客……
想到這裡,李令問當即轉身對著,同行而來的東都暗行禦史部代表,沉聲說道:“現在少君有事,也該到了展現你輩誠意的時候了;不然就萬事皆休了,再多的交涉條件和允諾,也彆無用處……”
“也罷,就讓長史看看我等手段。”來使是一名齊眉八字髯,氣度深沉的冷峻中年;隻見他一聲令下,身後一群藍罩袍的精壯下屬一擁而上,將那些正在清理廢墟的將士們,給排擠推搡到一邊去。
然後,有人伸手挺舉起一根粗大的斷柱,舉重若輕的拋向一邊的空地上。另一人則是揮動精鋼的鐵護手,猛然揮砸在一大片橫梁碎片上,將其擊打的四分五裂開來;其他人也照葫蘆畫瓢如此操作。
半響後,在這些超常巨力的本部成員,持續的打砸、翻找、掀飛之下下,大片坍塌的穹頂和堵塞甬道入口,很快就被清理出來。又緊鑼密鼓拆掉大半條甬道,將內裡橫七豎八的塌陷土石打通清空。
頓時,就露出了一個幽暗的地下廳堂一角。然後這些尤有餘力的下屬隊員,又迅速組成了一個相互掩護的小型戰陣,一鼓作氣的湧入其中……在片刻之後,李令問踏入其中,卻沒見到少君的蹤影。
divcass=”ntentadv”唯有留在地麵上的點點片片新鮮血跡,以及疑似少君身上的衣袍、大氅和飾物的碎片;類似牙齒、指甲之類的殘留物。就像在這私密封閉的地下空間中,憑空消失一般。這結果讓李令問當場抓狂:“怎會這樣!”“怎會這樣!”“人呢?”“少君和賊人,都到哪裡去了!”
然而,在場卻沒有人能夠回答他,隻能看著他在原地失態的頓首跺足,像是個困獸一樣圍著四壁,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後續進來的那名東都本部代表,感覺到肩頭有些異樣,一摸卻是血跡。
不由抬頭起來看向了天頂的藻井處,色彩斑斕、雕花彩繪的鬥拱桁架之間;似乎沾染上了幾條血痕,而後本部代表突然拔出身邊衛士的配刀,向上用力的揮擲而出;就聽“哆”的一聲釘住了什麼。
緊接著,看似完整的天頂藻井,突然就發出嘩啦一聲悶響,崩塌、掉落下一大塊沉重的碎片,在地麵塵埃滾滾的崩裂四濺開來。隨著天頂上明顯缺失的一小塊;頓時露出外間黯淡的月色和火光來。
與此同時的行苑深處,體表大部分傷口已愈合的伍定遠,也被信手放在了一棵參天古木的頂端枝杈上;然後,他欲言又止的眼睜睜看著,被提拎著踏空遠去的身影,卻隱約感覺到似乎錯過了什麼?
片刻之後,行苑北牆崇武門附近的嘉惠殿內。傷勢已經基本恢複的七七八八,卻依舊有些不良於行的燕婷;也赤足踉蹌走到帷幕後,一張鋪著象牙席的六屏紫檀圍子塌前;用力扳動了床上的機關。
遮擋在床塌後的屏扇和帳幕,就十分順滑的悄無聲息退後一截;頓時就露出了一個進入地下的開口和階梯。燕婷這才啞聲道:“這處就是他日常賞玩的藏寶處,若有什麼私密機要,也當在其中。”
隨後,江畋提領著昏死的少君,當先步入其中。這才發現,這是一片比地麵的宮殿還要略大一些,卻是模仿著某種廟宇、神祠的格局,營造而成的地下空間,擺滿了各種精美奢華異常的家什陳設。
居中供奉著白玉雕琢,裝飾寶石為瓔珞,懷抱著赤身明妃的象首人身神祗——大聖歡喜天的巨大神座,讓江畋再度產生了似曾相識的錯覺;就像當初在鬼市地下通道,一路追跡到的那場軌儀現場。
隻是又多出了一些,展示和盛放各色珍寶賞玩的擱架和排櫃;難道,這位少君還與蕭藩藩主全家,秘密信奉的五通神教喜福會,密教外道的大歡喜道;有所牽連,甚至還是其中重要的成員和骨乾?
然而,接下來燕婷就受阻在,大聖歡喜天的巨大神座背後。在這裡有一麵精鋼澆築的門閘,嚴絲合縫的嵌入在同樣厚實的石壁中;隻有一個帶著鑰匙孔的小開口,顯然就是安全打開的唯一途徑……
“恩主?此處的機關頗為繁複,賤妾就無能為力了。”燕婷停下摸索和探究的動作,回頭解釋道:“其中具體的打開手法和機關的對應,恐怕要這廝的才知曉,是否要……再弄醒過來盤問一遭。”
“無妨的,我自有辦法。”江畋伸手按在這麵鋼鐵門閘上;隻是念頭一動激發了視野麵板中,疊加的“次元泡”和“感電傳動模式”;刹那間無形的波紋掃過,精鋼門閘肉眼可見扭曲變形崩解開來。
緊接著,就露出了鋼閘後麵,正在徒然運轉的殘斷機關,有鋸齒般的刀輪,也有流淌著膏液的管道;更有哢哢掉落一地的箭簇;散落一地的齒輪杠杆。顯然,就是專為這處藏寶室設計的機關所在;
而在數丈長寬的內間四壁,密密麻麻儘是各種嵌入屜匣和小櫃門,就活像是個銀行保險庫一般。這一刻,江畋才露出一絲笑容來;緊接著他將一整瓶的酒粹,再度倒在昏死的少君身上,將其激醒。
“接下來,我們繼續進行未完的問答遊戲。”江畋看著努力睜開眼皮,渾身抽搐不已的少君道:“答對了,就治好你身上一處傷口,答錯了,就讓她當場切下你身上,一個多餘的物件好了……。”
“第一個問題,聽好了,你這裡收藏最有價值的東西是什麼?”“倒計時開始:十、九、八、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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