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蒼城。
陳洛放下手中的毛筆,眉頭微微皺起。
《三國演義》已經寫到了倒數第三回:哭祖廟一王死孝,入西川二士爭功。體內氣力有些不濟,暫時休息一下。
不過就在書寫這最後一部分的時候,陳洛總感覺自己神魂中那座三國廟堂在微微顫動,似乎要出來一般。
“書靈該不會就是那座三國廟堂吧?”陳洛疑惑道,“我都有一座武侯祠了,那個又有什麼用?”
陳洛晃了晃腦袋,打算休息一下,再繼續往下寫。
……
太平城。
三百義士的衝鋒隻是讓蠻軍的一側略微慌亂了一下,隨後又將他們包圍起來。
太平書院在冊學子總計五千餘名,加上各地前來太平城遊學的學子,總共不過八千人左右。而此時的蠻軍,五萬之眾。
此時正在空中激鬥的大儒心急如焚。
那下麵每一個學子都是他們的心頭肉啊!
未必都能成大儒,但必是人族脊梁啊!
以往血戰,總有來自正氣長城的支援,怎麼如今戰鬥了將近一刻鐘,那支援的通道卻遲遲沒有打開呢?
上方,院首與蠻皇相互牽製。
大儒們拚死和蠻王搏鬥,隻要能有一人騰出手去,就可以改變下方的戰局。
但是可惜,蠻王的數量也要多餘大儒,不少大儒要一對二,甚至一對三。
越是如此,他們越不敢死。或者還能拖住對方,若是搏命,卻沒有同歸,那豈不是害了同袍。
一死容易,扛下去才不艱難。
“去死!”
一道怒吼響起,一柄青色小劍刺穿一位蠻王的咽喉,那小劍去勢不減,繼續朝另一名蠻王飛去,突然橫空中有一道拳頭打出,砸在那小劍之上,小劍上青光一散,轉而飛回,落入一位大儒的眉心。那大儒半邊臉如焦炭,半邊臉是一位威嚴滄桑的老人。
半臉大儒,蘇連城。
蘇連城望向那擊退小劍的二品大蠻王,臉色凝重。
對方血氣濃厚,在二品中也應當是一位頂尖蠻王。
“我知道你,蘇連城!”那大蠻王見到蘇連城,突然笑了起來,“蘇連池,是我手下的圖裡!”
蘇連城那半邊看上去正常的麵孔猛然一變,身上浩然正氣勃發,此時他的家國天下具象而出,朝著對方壓去。
隻是蘇連城的家國天下,卻不是如其他大儒一般的江河湖海,城池山嶽,而是一棟破破爛爛的小木屋,那木屋上還少了幾塊蓋頂的木板……
……
“兄長,我被書院錄取了。”年輕的儒生衝入了一幢小破屋中,對著那正在埋首為人謄撰書稿的中年人說道。
“當真?”那中年人當即扔下書本,幾乎是挑著過來,從年輕儒生手中接過通知書,臉色喜色大放。
“果然,哈哈哈哈……走,今日當慶祝。走,我去取銀子。”
“不必了,兄長!”那年輕儒生說道,“我與其他同窗約好一同慶祝的,這就要去見他們。”
中年人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走回到書桌前,想了想,從一摞書籍中取出一本,翻開書頁,從中取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銀票,轉回來遞給年輕人。
“既然是慶祝,你身上也備些銀子,莫要讓人笑你!”
年輕儒生燦然一笑:“多謝兄長。”說著,就伸手將銀票接過,揣入懷中,揮了揮手,“兄長,我先走了。”
“去吧……”中年人擺擺手,那年輕儒生跑出了小木屋。
中年人微笑地看著對方離開,心中仍然激動不已。
“果然,連池比我有天賦。”他心中感歎。
他叫蘇連城,讀書三十六年,如今尚停留落筆境,那年輕人叫蘇連池,是他的幼弟。
“唉,入學院後,連池還需要更多的花費,今日再多謄撰一些吧。”
說著,他又重新坐回到書桌前,揉了揉眼睛,繼續提筆。
……
春去秋來,一晃二十年。
蘇連池的修為就仿佛騎上了千裡駒一般,破成詩,到啟蒙,再到開化,最後傳道。而蘇連城,已經五十六歲,卻停在了成詩境。
蘇連城還是住在那件破屋子裡,蘇連池來勸過好幾次,但是蘇連城不肯走。
“你是鳳凰,飛出了鳥窩。”
“可是我就是隻鳥,住不慣梧桐樹。”
蘇連城笑嗬嗬地拒絕蘇連池,成詩境的修為,沒有什麼壽元增長,已經在這裡活了大半輩子,他不想離開。
為了這件事,蘇連城一年沒有和他說話。
再說話時,就是告彆。蘇連城入了兵部,去北方了。
蘇連城隻說了一句話:“活著回來,我就搬出去!”
……
又五年。
年過花甲的蘇連城正在休憩著自己的屋子,之前刮了一陣大風,將屋頂上的幾塊木板給刮走了。
正當他要上房頂的時候,一道兵部的傳信青鳥停在了門前。
蘇連城擦了擦手,他以為這是弟弟來信了,可是那信才看了兩頁,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
“新安城破,蘇連池被蠻族擄走,不知生死!”
蘇連城回頭看了一眼那破舊的木屋,似乎是要將它裝進心裡。
屋子,不修了。
他,要去救弟弟!
這一日,蘇連城破成詩,入夫子。
他離開了半輩子沒有離開的小城。
……
蘇連城一路跋涉,日夜兼程,向北而去。
北行三千裡,蘇連城入夫子開化境。
再北行三千裡,蘇連城入夫子傳道境。
複北行六千裡,出人族蒼天。蘇連城以“親親兄弟”為憑,引天地浩然正氣灌體,一甲子苦讀一日爆發,凝結家國天下,晉入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