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的詞啊!”陳洛看著眼前閃爍的雅文,腦中仿佛浮現了一個滄桑又憂愁的人物。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彆有一般滋味在心頭。
在前世,陳洛所知道的這個詞中帝王,和另一位文藝全才宋徽宗趙佶一般,明明可以靠著一身才華流芳百世,但偏偏都是皇帝,導致了他們悲劇的一生。
果然,不管起點多高,都一樣男怕入錯行啊!
相比起來,這個世界的李煜的命運大半相同,不過結局要好上不少。當年蠻族入侵,神州陸沉,南方人族曾組建了數個小朝廷,稱王而不稱帝,領導人族繼續抵抗蠻族,其中李煜家族就是其中一支。
彼時有妖族趁勢攻玄,就擊破了李煜的南唐政權,將李煜俘虜。直至後來大玄橫掃八荒,才將李煜救了出來,同時他在被囚期間書寫的那些文稿也流傳天下,被天下讀書人敬稱為“詞帝”。
“此題有些難了!”葛大儒第一個開口,繼續他們“透題”的閒聊,“詞帝之詞,最難的不是意境,而是韻味。”
“那種發自內心,卻又能無誤地表現出來的韻味,才是他被稱作詞帝的原因。”
李大儒點點頭:“尤其是這一首。寫的是離愁,卻不是友人分彆之離愁,那是和過往人生分彆已久的離愁!”
“我和我自己分離。這種愁,自然是彆有一般滋味了。”
“貌似之前從未有人以此為題吧!”
盧大儒搖了搖頭:“沒有,老夫方才搜腸刮肚,似乎唯有李青蓮‘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一句勉強可以對應!”
葛大儒點點頭;“易安居士的‘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也算一句。”
“竊以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也是破題之句。”李大儒說道。
“這題,確實有些難了。”三位大儒都是輕輕點頭。
……
城門前,眾學子聽著大儒的分析,一個個神情凝重。
最開始隻知道這一題難,所以大家的方向都是歲歲年年一題,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難!
詞帝號稱“腸是百轉憂傷結,心是剔透玲瓏果”,他的詞承上啟下,自開氣象,果然不是什麼人都能連詩的。
“這位學兄怕是也難了吧!”有學子說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先,陳洛寫出了一首“最是人間留不住”,就足以得到在場大部分學子的尊重,稱呼一聲學兄也是理所當然。
“是啊!怕是得東蒼城的那一位親自前來,才有可能完美無瑕地連接上吧!”
“你們沒聽到大儒說嗎?不光是意境,關鍵是詞中的韻味。是自己與自己的離愁,這怕是梧侯也不能說一定完成吧!”
“都彆吵,都彆吵,沒看到那位小先生正在思考嗎?”
此時,石樂誌莫名心中踏實了一些。
這才合理嘛。
能寫出一首傳世之作,已經是邀天之幸了,又怎麼能再破一首。
自己剛才在緊張什麼!那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他又不是梧侯陳洛!
看來自己的姿態要低一點,稍後用切磋交流的名義和這一家再拉近一些關係。
那柳小姐總是能發現我石某人的出彩之處的!
想到這裡,石樂誌心態平和了一些,衝著陳洛說道:“柳兄弟,此題甚難,破不了也無妨,稍後可與為兄一同入城!”
陳洛聽到石樂誌的話,淡淡一笑,謙遜說道:“多謝石兄,我想試一試。”
說著,又看向車廂:“六姐,我若是破了這一題,可有什麼獎賞?”
聽到陳洛的話,眾人都看向那車廂,車廂內倒是沒有人聲傳出,隻有一道蛙鳴響起。
“呱!不用想,可以看!)”
陳洛一笑,他自然知道,這是雲思遙說之前在車廂裡的事情。她自己不好意思說出來,讓金瓜瓜幫忙開口。
“此題我已破!”陳洛轉過身,臉上的神情瞬間哀傷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一絲難以言明的韻味,提起了毛筆。
“小先生動筆了!”
“這麼快!該不會是濫竽充數吧!”
“都彆吵,看下去就知道了。”
與此同時,城牆之上的三位大儒也聚精會神,看向陳洛。
他們也好奇,陳洛會寫出什麼樣的詩來破題。
希望不要讓他們失望。
……
陳洛拿起毛筆。
人生苦,最苦是有情卻向無情訴。
人生苦,最苦是世事如夢,卻偏睜開了眼。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陳洛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落筆——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
當陳洛最後一字落下,那城牆上的文字突然一陣抖動,接著一朵朵花蕾從字體中鑽了出來,頃刻間花開,一縷縷香氣彌漫開來。
“落筆生花!”這一次第一個喊出聲的是石樂誌,他揉了揉眼,沒錯,是落筆生花!
這是詩中情韻太重,已經足以凝聚的異象,那一朵朵詩花,都是詩中情韻文華的凝聚。
若是摘下一朵送於蒙童,對其開智大有裨益。
刹那間,一片寂靜!
但是緊接著,都是驚呼之聲!
“破題了!破題了!”
“生花之作!小先生,我剛剛得子,送一朵詩花於我可好!”
“柳先生,我家中有位小九妹,十歲已入落筆境,我以寒光墨錠交換一朵,助她入成詩境!”
“柳先生,吾乃雲光城周氏家族嫡長子,此詞可否允許拓印一份原本帶回家族族學!我家中有一本求索境的大儒孤本,先生若去雲光城,可借先生賞讀一日!”
一時間城門處嘈雜不已,此時石樂誌楞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生花之詞。
“我是人間惆悵客……”
畢竟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才子,到了此時,石樂誌怎麼還不明白,自己是被戲弄了。
這柳兄弟,分明是一位大才!
那柳兄弟之前說“勿怪”,根本不是擔心給自己拖後腿,而是人家提前道個歉。
石樂誌回想此前的一番言語,頓時感覺臉上發熱。
自己居然傳授對方作詩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