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的祖宅並不在青寧城內,而是青寧城東三十餘裡。
和其他的聖人門庭一樣,崔家曾經是有秘境的,但是因為家族中已經數千年沒有出過半聖,根本無力維持秘境的運轉。於是五世之後,崔氏就將秘境上交給了聖堂。
聖堂將代為掌管崔氏秘境,所得收獲與崔氏五五分成,同時給崔氏保留入聖堂修行的資格。
這也是儒門的規矩。
如此一來,既能讓崔氏門庭有穩定的底蘊,也能讓聖堂掌握不菲的資源,重新用於人族的發展。
上交了秘境之後,崔氏就在青寧城外圈下了一片山清水秀之地,興建莊園,作為祖宅,人稱“崔園”。
崔有度仿佛避免有人發現自己,施展了一道“非禮勿視”的大儒神通,潛入崔園。崔園中自有崔家長輩坐鎮,察覺到有人潛入,仔細探查發現是家主,便也不再理會。
大家族總有一些不可告人之地,崔有度走入一處偏僻的小院,那小院空間一個蕩漾,瞬間仿佛換了天地,崔有度麵前不再是寂寥小院,而是一座透著壓抑的高聳石塔,崔有度從懷中掏出那剛剛拚好的古怪鑰匙,插入了石塔之門內。
石塔之上銘刻著繁雜的陣法圖紋,這是當年崔家還有聖人時由聖人親自銘刻,隻有一個作用——囚禁。
隨著鑰匙插入鎖孔,頓時一道光芒從鎖孔中綻放,那光芒頃刻間布滿了石塔上的陣紋,崔有度身上雄渾的一品大儒正氣爆發,順著鎖孔注入到陣法之中,隨後那扇厚重的石門緩緩被打開。
崔有度走入石塔,拾級而上,若是有心,就能發現那石塔內側的牆壁上刻畫著古怪的圖畫,講述著人生老病死,又轉世化作飛鳥魚蟲的故事。
塔有六層,崔有度耐心地一層層向上,最終來到頂層,就見一名垂暮老者端坐在正中。那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看到崔有度,似乎很多年沒有開口說過話一般,張開嘴,發出了一道如同金鐵交錯的刺耳聲音:“有事?”
“侄兒崔有度,見過大伯!”崔有度恭敬行了一禮,“有六道主的消息了。”
“他終於坐不住了!”老者點點頭,“在哪?”
“不,並非是直接線索。”崔有度連忙回答道,“最近人族崛起了一位天才……”
崔有度簡要介紹了一些陳洛的情況,隨後說道:“這梧侯上門,帶來了七祖的聖威,必然是和一位六道主激戰過!”
“侄兒是想,大伯要不要見他一麵!?”
老者那滄桑的麵孔浮現出疑惑地表情:“為何他要對這位梧侯出手?”
“沒道理啊!”
“侄兒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之前與好友閒聊,說梧侯曾經引發了佛門動手,金剛化形,欲在青冥之上直接攻擊武道,後被儒門和道門聯手阻止。”
說罷,崔有度遲疑道:“侄兒分析,出手的原因有二,要麼,是梧侯之道有佛門道理,欲取而代之;要麼,便是打算給西域佛門遞上一份投名狀。”
“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說到這裡,崔有度的聲音低沉下來:“聖人不插手凡俗,隻理天外。此事又涉及崔家門庭,侄兒以為梧侯會是一個好的選擇。”
老者沉默了片刻,歎口氣:“讓他來吧。”
……
崔府。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陳洛望著客院正廳懸掛著的《孟子》,他關注的倒不是這篇《孟子·離婁下》,而是末尾的落款——
崔氏山闕。
崔山闕!
那個在蠻天一換三,把兒子連同蠻女一起搶回來的猛人。
“柳兄,你看這懷仁院的布置可還滿意?如果有哪裡不稱心的地方儘管直言,我馬上安排下人替換。”
“很好很好。”陳洛點點頭,像崔氏這樣的門庭,貴客居住的地方一點也不比他在樂崖城居住的小院差,不說那考究的園林設置,就是裡麵的一字一畫也都是崔家前輩的墨寶。
“這幅字……”陳洛指著那字帖,崔扶齡笑道,“這是我大爺爺手書,他老人家以‘仁者愛人’治學。”
陳洛一愣,這種猛人,治學要義竟然是“仁”!
“早就聽聞過崔老爺子的威名。”陳洛輕輕笑道,“我輩楷模啊!”
崔扶齡似乎看出陳洛臉上的詫異,說道:“我年幼時曾見過大爺爺,和藹可親,完全不是外界傳的那般凶性。”
“不過後來大爺爺要閉關求索,我也好久沒有再見過大爺爺了。”崔扶齡歎了一口氣。
“閉關求索?”陳洛點點頭,聖人六百壽,大師兄說這崔山闕年紀已經很大了,看來是閉了死關啊。
就在此時,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驚呼,一道人影闖入了懷仁遠,朝著陳洛撲來,身後兩名丫鬟想要抓住那人影卻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