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曲……”那史家大儒麵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斷腸!這是斷腸曲啊!”
史家大儒此話一出,眾大儒紛紛點頭:“前朝白樂天寫就‘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方知世上還有斷腸詩;及至蘇坡仙灑淚,揮毫‘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人間才現斷腸詞,沒想到今日,妖族咄咄逼人,竟然將萬安伯逼出了一首‘斷腸曲’!”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斷腸人、天涯……妙不可言,悲不可言……”
“這曲讓我想起溫大家的‘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的字字列錦,用詞絕品啊!”
“老夫倒不這麼認為。前三句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雖然也是妙手,寫就了秋意的蕭瑟,但是關鍵是後兩句,一個‘夕陽西下’,將九道秋景統攝一體,最後一句‘斷腸人在天涯’,將心中情與眼中景完美融合,才造就了這斷腸曲!”
“嗯?你又懂什……原來是柳大儒!”
“諸位,快看,那聖頁有變化了……”
……
此時玉質高台之上,那寫著“秋景”的春秋聖頁竟然不斷顫抖,一根根柳條虛影從聖頁之中冒了出來,頃刻間就化作了一株柳樹的模樣。幾乎同時,一陣無聲的威壓覆蓋了整座中京城,所有人看著那株柳樹,感覺心頭被壓上了一塊石頭。
那柳樹並不高,也並不大,但在所有人看來,卻撐滿了視線,仿佛參天巨木一般。幾乎同時,文相、政相、法相同時站起,渾身浩然正氣鼓蕩。不知從何處,又飛出幾道身影,護在葉恒及葉渠身邊,看身上的氣息,儼然也是大儒。
白青青見到柳樹虛影,麵色也是一邊,連忙跪倒,恭敬說道:“小狐白青青,見過柳祖!”
那柳樹晃了一晃,化作一個已經不知道多少歲的老人,整個人蒼老得無法用歲月形容。他先是看了一眼白青青,想了一會,才說道:“你是那個在老朽分枝處求取聖頁的半妖小狐狸?”
白青青連忙說道:“正是小狐!”
柳樹點點頭,又看向陳洛:“小家夥,你身上有一股子我很熟悉的氣味。”
陳洛正要開口說話,突然一道人影閃現在陳洛身邊,正是宋退之。
那宋退之臉色凝重,向前跨了一步,將陳洛半擋在身後,拱手道:“見過柳祖,家師竹聖禦無忌,這是我小師弟陳洛。”
柳祖對於宋退之的突然出現並不意外,隻是又想了想:“禦無忌……哦,是小竹子的朋友,小竹子帶他來見過老朽,是個不錯的孩子,他成聖了?”
隨即,柳祖又搖了搖頭:“罷了,這些不重要,你們也莫要緊張。”
他目光越過宋退之,看著陳洛:“這秋思之曲與老朽有益,老朽特來感謝。”
說完,柳祖伸出手指,在虛空中一點,一片晶翠如玉的柳葉憑空出現。那柳葉出現的瞬間,白青青心中一震,努力壓抑自己想要搶奪的衝動。
那柳葉飄到陳洛麵前,柳祖又說道:“此物你師父也得過,你比他好,看上去就是個好孩子……”說著,那柳葉飄到了陳洛的右手出,碧光一閃,就沁入了陳洛的體內,頃刻間陳洛的右手手背處出現了一道柳葉紋身,陳洛心念一動,那紋身又消失不見。
柳祖見陳洛收下了好處,再度點了點頭,看向白青青:“此曲,可謂秋思之祖,你輸得不冤。”
白青青恭順低頭:“是。”
柳祖又看了看觀禮台,不過目光卻沒有掃向最上方的大玄皇帝葉恒,而是在文相身上落了片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隨即消散在了原地。
在柳祖消失的同時,那股莫名的壓抑感也消散一空。眾人都不自覺地長長吐了一口氣。
“文……文相,那是……”葉恒開口問道,他強自鎮靜下來,手指還在不自覺微微顫抖,彆人沒有感覺,但是作為身負大玄國運的葉恒,剛才能明顯感受到極大的壓迫,就仿佛麵對天道一般。
“回陛下,那是柳祖!”文相轉過身,行了一禮,說道,“天道聖樹之一,存在極為古老,相傳它乃是當年貫穿陰陽的建木精氣所化。”
“這應當是異象‘聖樹禮贈’。”文相苦笑一聲,“隻是沒想到,那小子竟然將聖樹之祖給招來了……”
……
“聖樹禮贈!這是聖樹禮贈啊!”反應過來的史家大儒突然歡呼起來,“文有奇功,聖樹禮贈!哈哈哈哈,老夫上一次見到聖樹禮贈,還是曹大儒的‘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司馬大儒,不要再說了。你見過招來聖樹之祖的聖樹禮贈?老夫記得最近一次的聖樹之祖現身,還是蘇坡仙的‘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吧,再往前算,也隻有杜半聖的《登高》了。可是無論是蘇坡仙還是杜半聖,寫就詩詞之時都已經是半聖之身了啊!”
“諸位,你們有沒有發現,萬安伯這四首曲都沒有取名!”
一語驚醒夢中人!
眾人腦海中突然想到現在已經率兵離開中京的兵相程青竹。
《詠竹兼贈兵相兵發萬仞城》!
《詠花二贈兵相兵發萬仞城》!
那老家夥,走的時候,特地安排了兩排儒生,高聲吟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