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遺民
『帝王』終究沒有在小鎮上找到潮汐教會船員的下落,他就像是被道上的迷霧吞噬了一般,永遠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不過也有人說,他是回到了潮汐教會的領地。
那裡位於被群島環繞的中心海域,隻有潮汐教會的教徒才知道前往那裡的方法,而他們這些儲備祭品則無權知道這些機密。
此外,他們也沒有遇到過抵達群島的高階議員們。
在鎮上的調查幾乎一無所獲,『帝王』逐漸意識到似乎就連鎮上的居民們都接受了自己“肉”的身份,他們時刻做好了被綁上漁船獻祭給潮汐之主的準備,當潮汐教會的教徒們來到鎮上點到他們的名字時,反而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他們的長相就和銀月港的居民無異,但卻宛如行屍走肉。
每當他提出離開島嶼去外麵生活時,他們便會露出驚恐到了極點的眼神,對於潮汐之主的敬畏早已寫進了他們的基因與血液之中,讓他們哪怕在麵臨死亡時,也不敢對於他們的主人產生任何怨言。
『帝王』注意到了這個微妙的細節,鎮上的人和潮汐教會的教徒們都將他們所信奉的神稱之為“主人”而非父神。
回到旅館之後,他也隻能暫時在小鎮上修整一天,等待迪亞戈的父神……養好他的腰。
他覺得這可能是這世上第一個為了腰疼而困擾的神祇。
海麵上的激戰讓『帝王』清楚地意識到想要深入迷霧群島,他們少不了來自“父神”的幫助。
雲層之上的紅色光球消失了,也讓他們終於對於小鎮上的時間有了概念。
現在剛入夜不久,鎮上居民大多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咚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帝王』的思緒,他打開門,發現出現在門口的是一位穿著灰袍的老者,老人頭發雜亂,看起來像是許久沒有打理過了,開門後,他警惕地朝著屋子裡張望了一番,在確認了房間裡隻有『帝王』和迪亞戈之後,才終於放心地進了屋。
早些時候,『帝王』曾在小鎮的集市上見過老者一麵,當時他離得很遠,又隱藏在暗處,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交集。
如果不是義眼自動記錄下了老者的信息,他恐怕都無法回憶起這些細節。
“帕拉丁,這是我的名字。”
老者聲音低沉,這也是他們來到小鎮之後遇到的第一個有名字的人,“我聽說你們一直都在小鎮上打聽潮汐教會的事,這說明你應該和那夥人是一起的吧?”
“那夥人?”
“幾天前,你的同伴占領了幾處沿海小鎮,他們擊退了潮汐教會的進攻,現在正在尋找進入教會的方法。”
老者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這一切已經再明顯不過了,『帝王』就和那些外來的入侵者一樣,身體都變成了鐵疙瘩。
“我見過你們的船,它們還能在天上飛翔,我想裡麵的空間應該很大,能容納得下許多人。”
隨著老者的講述,『帝王』也反應了過來。
他提到的“同伴”,應該是那座鋼鐵要塞裡的機器人,同時也向他們透露了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其他的艦隊突破了海怪的防線,成功抵達了迷霧群島。
他不知道這支機械艦隊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在此之前就連聯合政府的情報部門都對它們的存在一無所知。
那些機械人所使用的激光武器,以及空艇所安裝的裝備看起來似乎要比軍用科技更加先進。
『帝王』故意沒有澄清誤會,轉而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你們的船能容納下鎮上的居民,也許在你們返航的時候能帶上他們,把他們送去外麵的世界?”
老者語氣急促,並參雜著懇求,“作為回報,我也許能幫你們找到通往潮汐教會的方法。”
他在暗中觀察了『帝王』許久,才終於鼓起勇氣來到了他的麵前。
因為據老者所知,他那些駐紮在其他小鎮的同伴對於本地人的態度並不友善,他們不知對鎮上的人動了什麼手腳,那些居民的身體開始緩慢地發生變化,那些人的皮膚漸漸被金屬所取代,他們血肉被機械所吞噬,最終變成了和那些人一樣冷冰冰的機械造物。
這些傳聞是他從幾個戰敗後逃難的潮汐教徒那裡聽到的,他們似乎已經徹底被那些機械怪物嚇破了膽。
他見狀躲在暗處,模仿著那些機器人的語氣,從教徒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聞言,『帝王』對於老者的到來更加困惑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你難道就不怕我把你也變成機械怪物?”
老者提到的轉化顯然就是他們在銀月港遇到的機械瘟疫,現在則可以確定這場瘟疫就是由那些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機械艦隊帶來的,這場瘟疫的最終目的是將人類轉化為他們的同類,從而填補他們在戰爭中的損耗。
“因為比起我們所背負著的詛咒,身體的變化根本算不上什麼。”
老者咬牙道,眼神決然,“隻要能得到自由,就算變成機械哪怕是石頭也在所不惜。”
他拿出了一本紙張都泛了黃的書。
在小鎮上,書是違禁品,任何私藏書籍的人都將被處以極刑。
這是潮汐教會一直以來推行的法典,在教會裡的一些人看來,書籍會讓人們接觸到一些不良思想,作為祭品而存在的小鎮居民根本用不上“思想”,那不是他們應該考慮的東西。
他隻需要保證自己身體健康,能夠以飽滿的姿態完成獻祭。
這本小鎮上僅存的書籍是老者畢生的心血,他或許是小鎮上活得最久的人,他足夠幸運地躲過了每一次獻祭的名單,才得以將他在島上所見到的一切記錄在這本書上麵。
假如有一天他也死去了,他的思想和見聞還能以這種方式延續下來。
至於帕拉丁,那也不是他的名字。
他的父母就和小鎮上的其他人一樣,沒有給他們的孩子取名,並且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就被選中成為了祭品,登上了出海的漁船,從此便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