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還有人在堅持。”
順著斯派爾手指的方向看去,世界儘頭的帷幕上一點點的星光在閃爍。現實中不屈的靈魂們沒有放棄,他們綻放的光芒也映射在加爾文的世界之中。
而在那些閃爍的“新星”周圍,則是靈魂淨土中曾經為帝國犧牲的戰士。
本能儘管如夜幕般籠罩著精神世界的天空,但這些珍貴的靈魂依舊熠熠生輝。
那些光芒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每一個都能讓他想起清晰的形象,那些光又是如此的震撼,讓加爾文在看到他們時就不禁想起自己不知不覺中,已走完的百年征程……
“你看,這就是凡人,儘管生命短暫,但卻足夠耀眼。”
“是啊,這就是凡人……”加爾文喃喃的說著。
他也曾經是那些凡人中的一員,所以格外能理解這些靈魂的閃光背後又是付出了何等的決心。
星界軍、阿斯特塔、戰鬥修女、國教牧師……
他們固然是經過千挑萬選後的帝國精英,可說到底仍舊屬於凡人的範疇之內。
他們在加爾文的眼中仍舊會疼痛、會死亡、會懊惱、會沮喪,隻不過使命感與責任在驅使著他們,而盔甲與製服則成為了他們掩蓋自身脆弱的麵具。
但這還不夠……或者說他們已經表現出了足夠的意誌,能夠在麵對敵人時做出最堅決的抗爭。
但這些仍舊不足以令他們戰勝自己,因為對帝皇的信仰本質,依舊是將希望寄托與他人。
麵對升華之路上意誌的一次次被打碎、靈魂千萬次被重組,隻有始終堅持依舊保持著最堅定、最純粹的初心。
而這種寄托於外的信仰,加爾文並不看好。
“但,那不就是帝皇與你的責任麼?”斯派爾微笑著向加爾文質問。
“他們已經有了最初、最寶貴的品質,而接下來為他們指引方向,讓他們明白這些道理,難道不就是帝皇與你存在的意義麼?”
“是,那就是我等存在的意義。”加爾文低聲重複著斯派爾口中的後半句,但在內心中仍舊有著猶豫。
儘管本能已經占據了靈魂的絕對主導,但想要戰勝它並非完全沒有希望,可那種方式要付出的代價太過昂貴,就算是加爾文這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戰士也不願麵對。
那需要徹底的擁抱秩序,那是近乎永世的折磨,秩序極端冰冷的本質會持續的剝奪他的人性,而他卻不可能放棄隻能與折磨相伴,直到生命儘頭的最後一息。
人間的普羅米修斯……加爾文喃喃的念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去麵臨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要像帝皇那樣為了人類的希望,被永恒的卡在生與死的邊界上不得解脫的話。
說實話,他怕了,他能感到那種從骨子裡產生的冰冷……與畏懼。
而眼下的事又不僅如此。
因為隨著靈魂淨土與戰爭議會的合並,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決定不僅關乎自己的命運,還影響著所有與他締結契約的人。
他要做的決定不僅是要付出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還要讓所有追隨他走上這條路的人,也同樣去承受那近乎詛咒一樣的、永恒的冰冷……
“你看,這就是你的問題了。”斯派爾抬頭看著天空上的星光,嘴裡卻毫不容情的指責加爾文的軟弱。
“該怎麼形容你的心態?哦,如果用你故鄉的語言,那應該叫“矯情”吧?
我大概能理解你麵臨的道德困局,儘管它在我眼中太過可笑。但你想沒想過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有資格談明天嗎?
不,我們沒有。所以既然死亡已經注定,誰他麼的在乎自己是怎麼死的呢?”
斯派爾的語氣愈發的激烈,他的指責也更加的尖銳:
“所以你在糾結什麼!你又在猶豫什麼!你知道你現在就像是個剛剛被一腳踢出巢都的軟蛋,就差在我的麵前痛哭一場了!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你知道你在這裡糾結的每一個瞬間,都在有無數的生命在死去嗎?
要知道,我們從來都不畏懼死亡!這個該死的世界什麼時候缺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