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帶他們回家……”加爾文儘可能語氣輕柔的說道,身邊的灰騎士與禁軍們也無人反對。
一場屬於刻爾伯斯的悲劇人生落下帷幕之後,他們也無法對這個命運的棄兒再做任何的責備。
阿庇烏斯,或者說曾經的刻爾伯斯已經死去,唯有他被腐化的肉身還呆滯的停留在原地。
在他的靈魂與自己的兄弟們再次相聚之後,失去控製的軀體正肉眼可見的向著腐化與畸變發展。
加爾文抬起手掌遙遙的對準那具軀殼,象征著救贖的光在阿庇烏斯的身上照徹,銀白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無聲的蔓延,而這具軀體沒有任何的掙紮,隻是平靜的接受自己的終焉。
當所有的一切都被燃儘後,僅剩的灰燼也隨著網道中的風慢慢的飄起、飛舞,最終消失在視野的儘頭。
而在這一些灰燼都消失以後,那枚一直被加爾文所追尋的雙頭鷹徽,也從阿庇烏斯的身上墜落,安靜的躺在古老的石板之上。
原體的動力甲發出了沉悶的聲音,他緩緩走到阿庇烏斯軀殼原本的位置,彎腰將那枚鷹徽拾起。
遠處空曠的走廊,一如他們在阿庇烏斯的夢中所見的蒼白,但與夢裡不同的則是這片走廊的儘頭,那片他們真正曾經戰鬥過的土地上,屬於惡魔的尖嘯與嘶吼聲已隱隱傳來。
“走!”加爾文感受著胸口懷表的刻度,留給他的時間顯然還有富餘。
他要趁著諸神將目光轉向這裡以前,將這些基裡曼之子的遺骸儘可能的收攏。
也許他注定不能將所有人帶來救贖,但既然命運讓他他來到了這片宇宙,來到了這片充滿了遺憾的古老戰場,那他就有義務為這些忠誠的靈魂做些什麼,哪怕是一點點的解脫也好……
重劍再次被從加爾文的背後取下,動力甲的伺服在他的命令下開始為戰鬥做最後的係統自檢。
加爾文在這一刻重拾起自己灰騎士的身份,準備在取回基裡曼之子們的遺骸的同時,也為淨化這個古老的遺跡而奉獻自己的一點“綿薄之力”。
他的意誌在前所未有的彙聚,而響應著他的意誌,亞空間中屬於秩序一側的力量也開始再次蘇醒。
屬於秩序一側的權柄與概念,在眾神的驚異中時隔萬年後,在無儘的宇宙本源中再次浮起。
它們的力量雖然不及往日巔峰時刻的億萬分之一,但在秩序諸神逐一隕落的現在,已經是足以令混沌眾神為之側目的耀眼存在。
感受著身上屬於正麵意義的權柄的鬆動,眾神本能的感受到威脅,祂們開始將目光順著呼喚這份力量的源頭看去。
而現實宇宙中的加爾文則同時有所感應,他掌心裡浮現的厄瑞波斯之鐘上,那枚紅色的指針正在瘋狂的向終點跳動。
嗡!
網道的深處,看不見邊際的魔潮突然間開始了巨大的騷動。
在這片遠古的戰場上,它們正圍攏著基裡曼之子們所彙聚成的惡魔,以最殘忍的方式,進行著近乎永恒的戰鬥。
每時每刻都有上百名惡魔從周圍的魔潮中脫穎而出,它們尖嘯著衝向核心位置的戰場,與那名特殊的惡魔進行持續了數百年的車輪戰。
無數的骸骨灑落在戰場的中央,其中不乏有大魔的屍骸倒伏在地;
無數的殘兵斷刃插在這塊不大的土地上,而它們鋒刃上的斑斑血跡,則與基裡曼之子們所彙聚成的那個惡魔身上密集的疤痕對應。
然而這個特殊的惡魔還在戰鬥,儘管它早已忘記自己的來曆,儘管它早已忘記自己為何而戰。
它隻是在以本能和從靈魂中的無儘的憤怒,在一次次的從屍山血海中再次爬起,又一次次的與後來的邪魔們進行殊死的戰鬥。
但這場戰鬥卻突兀的停止了,因為在它們的頭頂上突然有一輪“月亮”出現。
那枚“月亮”是如此的冰冷,以至於它散發出的光都是冰冷的銀色;
那枚月亮又是如此的酷烈,在它出現的第一秒,就以與混沌完全相反的秩序之力,向腳下無儘的魔潮昭告著自己的存在。
冰冷的光芒以無差彆方式在向周圍散射,數公裡內的上萬個惡魔,都在身上混沌之力被劇烈燃燒的滾滾黑煙下,發出恐懼的嚎叫!
這不是簡單的、對肉體層麵的打擊,而是直接在針對著它們的靈魂和更核心的真名,在進行徹底的瓦解!
它們試圖向這輪“銀月”發起進攻,但卻用儘全力也無法動彈一下;
它們試圖放棄這具現實宇宙賦予的軀殼逃之夭夭,但卻發現周圍的空間在被秩序之力灌注以後,就像是鋼鐵一般的堅硬。
它們在融化!它們在瓦解!它們,在迎接真正的消亡!
數公裡範圍內蒸騰的黑煙,讓隨後趕來的灰騎士與禁軍們震撼的停下了腳步,而無以計數的惡魔那因恐懼而發出的嚎叫,則正在肉眼可見的衰弱、稀疏……
“秩序……”與加爾文有著靈魂締約的戈爾登喃喃的說道,這亦是他第一次見到原體全力釋放那個一直被他提到的危險的權柄。
身旁的禁軍亦沒有做聲,或者說他們已經不能發聲。
因為那種光芒在照射到他們身上時,也在侵蝕著並“修正”他們的靈魂。
他們在本能的抗拒這股力量的同時,也為這股力量在麵對亞空間惡魔時所展現的,如同天災一樣的場麵所震撼。
他們的靈魂中關於人性的一麵,正在這光芒的照射下飛速的弱化,而像是機械般冰冷的意誌,則開始在靈魂的深處誕生。
身邊的灰騎士感受到了禁軍們的異樣,連忙帶著這些禁軍衛士向後退去,一直退到加爾文力量的邊際之外。
而隨著他們離開了“銀月”的照射,尼古拉斯等人靈魂中的侵蝕也慢慢的停止下來。
足足經過了數息,禁軍連長才從這股力量無意識的侵蝕中緩過神來。
他幾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隻能在動力甲的支撐下大口的喘息著。
剛剛的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宇宙的儘頭,而那輪銀月之中的身影,則更是讓他感到了發自本能的畏懼。
殘存的秩序之力依舊在他的靈魂中止不住的躍動,在這種力量的趨勢下,他控製不住自己的意識,在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時,不斷的回憶著剛剛在戰場上空所見,那如同神邸般的存在。
這……就是灰騎士基因原體的本質?、
或者說,這才是帝皇為人類留下的最後一柄利刃的全貌?
回想其與加爾文日常的相處,他很難把這種冰冷至極的力量與那個身影合在一處。
可隨著眼前天災一樣的場麵,另一個問題也在他的心中止不住的外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