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郡城,法華派中。
自‘法華上人’成就金丹,坐上蓮台開始,便將十都仙墟秘境‘法華派’施展‘搬運’之法,落在了這‘陽關城’最為繁華的朱雀大道儘頭,日日受香火供奉,添以修行。
此外,陽關城平均每隔一年‘賜福’一次,三五載間便有‘普渡甘霖’,
使得仙眾頻頻顯聖,城中皆知道法通玄。
再加上城中上九流的人物,幾乎或多或少,都與法華派三十六法嬰上真有著千絲萬縷的乾係。
故此‘法華上人’神威如煉獄,不可輕易招惹,是這方圓千裡真正的大人物,統禦八方鄉縣,千裡荒郊野嶺,山川湖海,名義上也皆為他來統掌,是真正意義上的‘土皇帝’。
但是這一日。
當一身朱紫袍,兩髯長須飄,手中掐道訣,一派‘仙人’模樣的法華上人,從法華派中醒過來,坐於殿中,以常人肉眼難以視之的‘觀氣法’,向著整個‘陽關郡’聚起的‘香火真身’望去時,
他的表情是震怒的。
一鄉一縣的普通十都法師,以人血、以合歡、以武夫等‘千奇百怪’的下九流法子修行。
但抵達了金丹,占據了郡城的上人、甚至真人們,都已經能夠敏銳的發現。
‘人氣’、‘香火’!
永遠是最上等的修行資糧!
再加上被仙孽們發現,後以特殊法修之、煉之,
甚至可以堪比天地靈氣!
一方郡城可供養金丹,九曜。
而南洲大地橫跨一十三郡,這一十三郡的‘香火氣數’,甚至能供養托起三山四水所有的‘九曜’仙墟,真人世家,以及供奉‘關中仙盟’道首的資糧,還尚有贏餘!
這是根基,不容染指。
但今天坐鎮著‘陽關城’,是這一畝三分地主人的法華上人,卻發現有人在他的太歲爺頭上動土!
還毫不客氣,毫無征兆的.褫奪了他‘八分之一’的‘香火金身’之底蘊!
法華派,一方金殿之中。
三牲血肉酒水瓜果排列兩邊,七種名香於殿中焚燒而起。
法華上人從蓮台坐起,
他對於這一切奢靡、供奉之物皆視若無睹,一雙眼睛隻死死的盯著近前,有一股撲麵而來,上下充斥著凶煞氣兒的‘道果’。
這一枚‘道果’,名為‘殺生道果’。
是他用上個時代遺落的一門邪道法脈傳承,名為‘殺生神意蘊養寶錄’的九曜殘頁,所培育出來的‘大丹’。
粗粗看上去,也就拳頭大小,散發盈盈白光,可若不用肉眼去看,而是以‘破妄之眼’亦或者神魂觀之,則能見到:
有密密麻麻,不下千計的頭顱,融合混雜在了一起,被擠壓、碾作為了這樣一枚堪比‘京觀’的道果!
自從步入金丹,覓得此‘殺生神意蘊養寶錄’一頁之後。
法華上人三十年來,於陽關郡城東南西北設立四方祭台。
每隔甲子、乙卯日,皆在每一座祭台前,立聚靈寶燈七盞、隻餘白骨的十都大妖一具,再輔以被‘殺生寶錄’氣息浸染的武夫之血一盆,潑灑於祭台妖骨之上祭祀,並輔以上千民眾磕頭禱告,口中頌念祭文,才算儀式功成。
一年兩次,至今已過六十次!
而每一年祭成之後,七座祭台皆有一縷‘殺生神念’凝成。
法華上人勤奮不輟耗費了三十年苦功之後,將數百縷‘神念’相融,時至如今,才算是將這枚‘殺生道果’煉的鮮紅如血。
估計距離徹底凝成,也要不了幾年時間了。
一旦功成服下,催生出的‘龍虎真意’,最次也是中乘水準,甚至上乘有望!
而最後一次在‘八大鄉縣’征召服氣武夫,意圖叫這些人修行‘殺生寶錄’秘法,圈養起來,最後用以契合祭祀,修行寶錄的法華上人,沒想到八百武夫半年時間,竟然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眼看‘日子’漸漸就要到了,‘人頭’卻還沒到,在這個關頭,出了這檔子事。
叫他氣悶之下,已是用‘符籙’傳訊了八方鄉縣的外派‘執事’,將這些法華派‘錄魂燈’的法嬰們,狠狠的訓斥了一番,命他們追查原由,順帶著再押送來一批服氣武夫過來。
結果這事才剛過去一天不到,
自己的‘根基’又起了火。
“水澤鄉縣到底發生了何事?一夜之間,香火竟能被褫奪至此,徹底從我‘陽關郡城’中剝離了出去?”
法華上人眉頭緊皺。
如果說‘殺生道果’隻乾係到他,那麼這些‘香火氣數’,就乾係到了整個陽關城的仙孽,還有九曜道統的供奉,甚至
想起那些個如若驕陽,每一個都能俯瞰一洲的‘道首’級人物,這位已經近乎金丹之巔的上人,牙關緊咬:
“徹查,必須徹查!”
念極思動,未過少頃,法華上人手中掐訣,念念有詞:
‘陽關法郡,八方鄉縣,受籙上神,聽我號令!’
待到罷了,手中憑虛凝作一柄法劍,在這法華殿內,對著幾道懸掛著的‘魂燈盞’一一‘喝’的一聲戳下,頃刻間法殿內狂風大作,呼得一黯,襯得‘殺生道果’越發暗紅。
隨即,八道魂燈盞中,有七道晃動,隨著嫋嫋青煙升起:
‘虞鄉外派弟子聽詔而來!’
‘蕭山縣城外派弟子,聽詔而來!’
‘竹溪.’
‘陵鄉.’
有魂影小人身披藍錦袍,著烏皮紫金帶,眉宇凜冽;有人身著白花金戰袍,目如敷粉,煞是慘白.
一道道身影,應詔而來。
陽關郡城,方圓千裡!
八大鄉縣的法嬰上神,不論身在何方,在做何事,此時此刻,魂兒皆身不由己,便被這‘法華上人’借一盞‘命魂燈’召了過來!
而看到八個裡來了七個,唯獨‘水澤鄉縣’長明道人空空如也,法華上人看著魂盞黯淡,不由心道一聲‘壞了’,便知曉‘水澤鄉縣’出了事端,於是心中暗怒:
“這是何方宵小,還是哪裡冒出頭的‘野仙人’,想要與本上人前來鬥法不成?”
“應當是哪個突然出世的家夥,從仙墟中竄出頭來,兩眼一抓瞎,不知道這‘陽關郡城’的香火氣就連我,也隻能享上一半,還有半截,都供奉給了那‘黑山楊家’的小病癆鬼身上,不然不會如此大膽!”
“那小病種‘楊逍’雖是個病秧子,可卻是好命,生下來就被用各種大藥吊著性命,在將死未死之時,他那老爹更是成了真人修持,硬是拿下了‘陽關城’,給他那‘兒子’塑金身。”
“本上人和法華派說白了,都隻是代掌者而已,不知哪裡蹦出來的野種,也想要太歲爺上動土?”
法華上人麵色不愉,隱有狠辣,於是並出法指,頭顱微昂便發號施令:
“陽關郡城,起起伏伏,承數十年太平,如今有賊子不知來曆,使得水澤上神‘長明道人’身死魂滅,褫奪香火,罪不容誅!”
“特令汝等,各自點齊‘十都’法師五名,親自掛帥,擺出香壇,施展術法將賊子擒下,以揚我‘法華派’仙威,可有異議?”
他一雙眸子目似含劍,威風凜凜,視坐下諸多擁躉。
而諸多水澤鄉縣的上神聽聞,頓時間麵麵相覷,心中泛苦:
“你老堂堂金丹上人,若是出手施以雷霆手段,誰人能擋,怎麼自己不去?”
裡麵有幾個,都不想領這差事,平白無故與人鬥法。
畢竟有那時間早參大道,悟出金丹前路才是正事。
可當他們瞥過那‘殺生道果’,便不由打了個寒噤,知曉眼前這位,是個真正的‘狠人’,於是也不敢反駁,即使心裡不願,也隻能低聲應‘諾’,便化作青煙而去。
待看到身影皆消散,法華上人這才複又冷‘哼’一聲:
“下一次祭祀‘殺生道果’,就用那分潤我‘水澤氣數’之人一身白骨,前來作祭!”
“且叫我看看,到底是誰插得手”
一身朱紫袍,看上去中年模樣,目露威嚴的法華上人,摸出了一枚十都寶印‘陽關城隍印’,通體方一尺二寸,以雷霆棗木鍛打削成,錄上‘神咒’,可統掌‘一郡’之人生死!
若是他有朝一日,能夠從‘十都’晉為‘九曜’,那麼此寶也可升格蛻變,化作為更高等級的法寶!
他按著這枚寶印,默念三遍秘咒,腳踏‘天罡’二字,待到寶印發熱,眉心有神眼睜開,忽得目視東南‘水澤’方向,豎眉一張,寶印高高抬起,便大喝一聲:
“開!”
嗡嗡!
啪嗒!
‘陽關城隍印’猛地一按!
此物,能夠統攝千裡之內,八大鄉縣一切錄入‘戶籍’之人的命,要他們生則生,要他們死則死。
同理,即使水澤氣數已被他人褫奪,但隻要同為仙孽,不去殺完,或者抹消掉‘戶籍’痕跡,這‘賤民’身上的烙印,就不會被消磨。
那麼
他就能通過這一枚印,借助那‘城隍廟’裡數萬枚命牌‘戶籍’的氣,窺算到‘水澤鄉縣’的情況!
可偏偏!
“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