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吳仇愣了一下:“好,那你朝上遊跑,咱們分開來,不容易被抓到。”
少女卻搖了搖頭:“我不跑。”
“……什麼?”洗吳仇心臟一揪。
“我隻是把你送出來,城裡還有我娘和我弟,我要是跑了,他們就要遭殃。”
“你救了我,回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娘和你弟的!”
“那我就跟他們一起死,反正我不能丟下他們。”少女依然聲音倔強道,“而且你剛才不是也說了,我肯定得死。”
“那是剛才,你現在——”
“行了,大高手。”
洗吳仇焦急地還要勸說,但少女一推他,木盆便沿河飄下去了。
她的聲音很快從近在咫尺變得有些遠:“剛才謝謝你啊!我還……從來沒有飛過。”
……
水聲嘩嘩,蘆葦慢搖,寒草河並不算湍急,它是一種平穩的快。
洗吳仇倚在木盆裡,蘆葉劃過沙沙的聲響,清香彌漫在四周。
他已經漂了很久,有快一個時辰,這過程之中有時被蘆葦包住,有時撞上石頭或岸邊,他就用少女遞給他的木板調整,終於到了現在,木盆砰地一聲,撞上了他期待中的東西。
——木頭與木頭碰撞的聲響。
洗吳仇支起身體一摸,撞上自己的東西是平整的台子,支在水中——是了,碼頭!
洗吳仇爬了上去,趴在上麵靠聽覺辨認著四周的環境。
有風吹過門窗的聲音,有房子。
但這聲音很單調,或者說很孤單,它周圍沒有船輕輕飄蕩的聲音,沒有魚腥味,沒有雞鳴和狗吠,把真氣凝於雙耳,也聽不到任何居民的存在的跡象。
就像荒野之中,一個獨立的房子連著一個獨立的碼頭。
怎麼有人住在這種地方?
洗吳仇剛一迷惑,一道恍然的閃電穿過腦海。
這……不就是自己尋求破境之時居住的那棟水榭?!
他撐起身體,蹣跚著走近房門,這種荒郊野嶺的房子長時間無人居住,果然已遭了盜賊,門鎖早被卸下,門一推便進。
但是不要緊,洗吳仇來到床前,伸手一陣摸索,而後一按,一個暗盒彈了出來。
洗吳仇知道這裡麵有些救命的丹藥,他伸手進去一陣摸索,卻是入手一滑,當先摸到了一顆光潤的珠子。
……
……
“珠子!”黑貓一按裴液肩頭叫道。
裴液沒有言語,這已是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句話——《俠骨殘》的故事至此而止了。
怎麼能在此而止?
裴液皺眉一翻抄本,才在背麵找到了最後兩段文字,他沉肅地低眉看去。
這是一段口吻奇怪的陳述,之前的那些故事中從未出現過。
……
洗吳仇最終的下場無人得知。
有人說,洗吳仇重傷無力,真氣又無處彌補,早不知死在了何處。
也有人說他被王府的鷹犬追上,結果了性命。
還有人說,洗吳仇活得好好的,他找到了那本神功,從此藏身入某個偏遠小城,等待著修為恢複,一飛衝天的那一日。
然而無論洗吳仇是何下場,鎮北王府仍在胤城一如既往地立著。
從洗吳仇逃出那天算起,已有將近十八年了。
……
至此,這抄本是真正的再無內容。裴液有些不信邪地一翻抄本,回到了正麵第一頁,已是這一回的回目。
已成枯鬼十八載,何日飛仙第一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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