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俠牒武館
真氣湧上傷處舒活著血液,裴液牽馬離開賭場,再次向路人指點的客棧而去。
這次終於找對了地方,看著門前被盤得光潤油亮的柱子、有些鬆動的大門、舊木沾塵的窗牗,裴液滿意地眯了眯眼——這才是他腦海中的客棧。
“小二,牽馬!”裴液叫道。
“誒——稍等嘞——”屋中傳來一聲悠長響亮的回應,裴液立在門檻外等了有一會兒,小二才擦著汗小跑出來——這種不短不長的怠慢也教裴液頗為熟悉。
“客官是要住宿?”小二接過韁繩。
“對,一晚幾錢?”
“通鋪三十文!人字號隻剩一間,一百文請您入住!地字號二百文每晚熱水備好、天字號四百文早晚有湯午有涼茶,但有吩咐,隨叫隨到!”小二口條清晰地一氣報完,牽馬道,“咱們馬真神俊,這不能委屈了吧?”
“馬要最頂格的照料。”裴液道,“然後剩的人字間我要了。”
“您這也二百文了,不如給您打個折扣,二百五十文,馬還是頂格,給您換個地字號。”
“不用,就這樣吧。”
“好嘞。”小二牽馬往後,“請您到掌櫃的那兒記下簿子。”
裴液怔了一下,沒懂這句話意思——他也就住過兩次客棧。
裴液剛想詢問,卻見小二已經牽馬往後院去了,便乾脆跨門而入。
來到櫃前,掌櫃正燃著燭火趴在台上翻閱一本賬簿,裴液輕輕敲了敲桌子:“掌櫃的,我是住客,小二說是要記下簿子。”
掌櫃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把賬簿推開,從旁邊拿起另一本封皮油黑的簿子。翻到一頁空處,他提筆蘸墨,筆尖垂在紙上,低著頭準備寫字。
裴液認真地看著他。
安靜了兩息。
掌櫃的抬頭一皺眉:“說啊。”
“說什麼?”裴液怔了下,“哦,那個,我住人字號。”
“.誰管你住什麼,登記信息。”
“什麼信息?”
“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因何事從哪來到哪去不說清楚誰敢收你,沒住過店啊?”
“我在外麵鎮子住過兩晚,也沒這回事啊。”
“外麵是外麵,趕緊說吧。”第一行已被垂墨洇濕,掌櫃另起了一行。
裴液照實說來,掌櫃一一記下,停筆後抬頭看了眼裴液道:“小兄弟是打武比的啊,祝你武曲高照。”
“多謝。”
掌櫃從櫃台下麵掏了個鑰匙出來,係著個寫著房號的小木牌。
裴液接過,這時有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從後麵走過來,將一個深色的鐵牌子放上櫃台。粗聲道:“地字號。”
掌櫃拿起牌子看了看,遞回去,從下麵掏了另一把鑰匙遞給了他。
壯漢“噔噔”地上樓了,裴液立在原地目送他上去,向掌櫃探頭好奇道:“掌櫃的,他怎麼不用登記?”
掌櫃本來已經重新攤開了賬簿,聞言又抬起頭上下審視了他兩遍,皺眉:“伱真是來打武比的?”
“是啊。”
“你把文書拿來我看看。”
裴液取出文書,掌櫃放在燭下仔細看了一遍,自語道:“還真是。”
遞還給他:“都打武比了,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跟從山裡鑽出來的一樣。”
“.”裴液收起文書,“剛才那牌子到底是什麼?”
“修者牒,鐵魚符。”
“.哦!”這個裴液還真知道。
記得以前黃師傅一直想要謀得一枚來著,而鄭師傅就有一枚,但從來沒給他們看過。
這是個武者安身立命的憑證。
武者既然習武,就要有用武之處,但用武的“雇主”也要稱量修者的實力,在修者牒出現之前這是一項麻煩事,而仙人台頒發的修者牒,便是幫所有人完成了“評定”這一環節。
仙人台的“評定”包括修為、武藝、實戰等多個方麵,最後綜合出一個大致的水平,照此水平來頒發牒子。
因為仙人台足夠強大足夠嚴謹,這一枚小牒也就足夠權威。到了這一政策推行三十多年後的今天,這樣一枚牒已經基本代表了大眾認知中的“登堂入室”,甚至是“功成名就”。
許多天賦一般的習武之人,一二十年奮鬥的終點就是這枚鐵魚符。一些有名氣的鏢局武館招募鏢頭師傅,也往往以此為第一道門檻。
仙人台給魚符的定詞是“遊涉江湖,排辟蝦蛭”,持此符可以通行無礙於大唐,武事當先包攬,並隨時可在任何官辦錢莊質押十兩白銀。
再往上則是銅雀符,銀隼符,而當邁過八生之境,抵達玄門玉階時,這種評定就可有可無了——最弱的宗師,能弱到哪裡去?
所以此時便幾乎是直接可以拿到“玄玉鶴符”——之前沈閆平談及荊梓望實力時說他“玄鶴掛衣”,便是一種邁入玄門之境的文雅說法。
“曆屆武比都會給前十六補發俠牒,小兄弟如此年紀便能來打武比,也是年少有為,遲早一枚鐵魚子肯定是跑不了的。”掌櫃鼓勵道,“小兄弟如今是何修為啊?”
“一生。”
“哦那,注意安全。”
裴液上樓走進房間,燃起燭火,將自己一身的行李一一歸置安下。
人字號確實狹小了些,但好在裴液也就一人一貓,而且實話說,這床比家中的要好,至少躺上去後很穩,完全不晃悠。
裴液舒展了下身子,盤坐在床上,再次取出了老兩樣——劍匣和蟬雀劍術。
《蟬雀劍》已隻差最後兩招沒有拆解透徹,今晚看完,明日便可開始真正習練了;斬心琉璃中的幽藍也終於肉眼可見地消去了一些,而自己的經脈樹在它供養之下也將邁入下一個階段。
隻有裴液舉起小貓,這兩天它都比較無精打采。
一雙碧眸淡淡地看著他,在這種目光之下,他也不好意思再問那螭血什麼時候能再來一次。
“你想吃點兒什麼,咱們要些飯菜。”
黑貓微微仰頭想了想:“糖包吧。”
一人一貓用了飯菜,裡外洗涮了一番,除去了連日的風塵,而後裴液便繼續臥床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