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破敵
幾乎逼命的窒息一瞬間咬緊了司馬的心臟,無關心境,驚恐是從最深處迸發出的本能。
握劍之臂青筋暴起,再無任何“暫且製住”的想法,最瘋狂的力量不顧一切地從劍上爆發出來,直直掠過白衣,帶著狂風亂雨一劍貫穿了少年左胸。
抬起阻遏的利爪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心肺一霎汽化,下一瞬少年的整個胸腔、臟腑、骨肉,連帶著整條肩臂都被全部絞碎,爆開的血肉之中,裴液被掀飛成一具破爛的殘屍。
司馬毫無停頓穿過這片血霧,一劍風停雨歇,謁闕之威山傾般壓上,但另一種奇跡已經開始顯露了形貌。
——飄灑在風雨中的、飛散的鮮血和碎肉,如同完成了一場蛻變。血染為瑰麗晶瑩的幽藍,骨肉凝固成漆黑的鱗甲,於是那些沾染在司馬青衣上的紅與白,一瞬間化為最鋒利的匕首!
司馬的人生中,絕對沒有過麵對這種進攻的經驗。
鋒銳突破皮肉,司馬以最快的速度調動真玄,頃刻流轉遍體,將所有的入肉之刃扼製拔除。但下一刻.那些創口就開始染上堅硬的幽藍。
司馬瞳孔驟縮,果斷從身上切下片片血肉,而後在未曾墜地的時候.它們就化為了完全同質的鱗肉。
這是與生俱來的第一道權柄——血肉不死。
司馬手中的一劍仍然堅決地遞了出去。
但麵前半殘的軀體已全數化為漆黑猙獰的樣子。
“.”司馬無法形容此時心肺中的窒息,當一個個奇跡如此隨意地展現在眼前的時候,每個人都會產生這種失墜般的驚恐。
司馬一時甚至不敢朝他出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男人的強大,如果招致瘋狂的反撲,這一局就已落定失敗。
十個全盛的裴液也會毫無疑問地死在這一劍麵前,但麵前的龍軀卻從一道令人不可置信的缺隙中穿身而過,隻用腰間半裂為代價穿過了這勢要將其淹沒的謁闕一劍。
司馬深深吸了口氣,沒有再唐突出劍——這具軀體吸收玄氣的速度十分驚人,但要跨過玄門這條線還要以時辰計,司馬望著雨中猙獰威嚴的身影,從未想到自己會有一天直麵這位古傳的神靈。
於是又一道奇跡被輕鬆完成。
因為就在這一霎的停頓裡,仙君腳下所踩的高樹已流淌為瑰麗的幽藍,儘數流入身體,輕鬆補上了那些殘缺。
他知道自己必須得儘快結束這場戰鬥——無論眼前仙君演化如何,仙人台至少已可能追來。
兩合交手,他已分辨出兩種超脫凡塵的能力——無生無死、禦使自如的血肉,以及天道化身般的洞察。除此之外,無論祂的本質多麼高渺,如今掌控的仍然隻是八生左右的身體性能。
薪蒼夜林中紫衣跪伏的那一幕就要出現在這裡。
司馬心緒從未如此繃緊的提起,他知道自己仍然握有力量上的優勢,但如何滅殺祂才是真正的關鍵心肺咽喉都已無用,祂的要害究竟是什麼?
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
氣息再度提升。
第二道權柄已經從祂身體中複蘇——萬物為我。
戲麵下的麵容驟然一僵。
剩下的鱗肉則向四周幾棵上散去,很快它們上麵就如燃起瑰藍的火。
而身後已響起沉重的腳步。
腰間裂傷緩緩彌合,祂落定於樹梢,鱗片每一刻都在更加堅韌,殘破的形體每一分都更趨於完美,天地的玄氣從風雨中向他湧來,世所難及的高漠徹底降臨於這雙瑰麗威嚴的金瞳。
這分明隻是一具六生的身體,縱然如今更加強大猙獰,也絕對沒有越過玄門的門檻但那穿透一切的洞察卻如此令人心驚膽顫。
衣端止如同化為一具僵硬的人偶,長槍提在手裡,一步一步地朝這道威嚴身影行去,如同朝拜的信徒。
再沒有什麼“詔令”,如今君主就在麵前沒有什麼比向祂奉獻身軀更加重要。
但下一刻他發現了不對,衣端止絕非是心甘情願的獻身,他身體艱難地顫抖著,眥目咬牙,握槍的手已攥出青筋。
前半生那些賴以求索生長的一切認知仿佛都在頃刻間粉碎,兩個月前薪蒼深山中的感受如今降臨其身——這樣不受限製的東西放到人間,簡直如同火入棉絮。
司馬一瞬間驚愕地明白了為什麼——這個男人被控製心神,侍於仙君座前三十年竟然仍保留著自己的意誌!
他在心神迷失中不顧一切地行使那道【誅劍】的詔令,但當這道高渺的意誌驟然降臨於麵前,如此鮮明而直接地要他獻上一切時那昏噩的意誌就被猛然痛醒。
它當然早已殘破,此時也絕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衣家九代家主、《朱蓮太液》傳人這幾個字一定是在竭儘全力地厭惡反抗著成為養料和奴仆的命運。
衣端止一步一步地挪動著,任誰都看得出他極儘痛苦的掙紮,兩道完全相反的趨向在撕扯他的身體,終於在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怒吼中,男人奮臂將手中長槍插入地麵,抵住了自己前行的身體。
司馬當然會抓住這個機會,他毫不猶豫地再度出劍。一劍掀起狂風,這次再不留一絲空隙,寧可毀去劍招之妙,也要將麵前身影儘數淹沒。
‘如果血肉已然同質.那麼關鍵一定在於意識。’他盯著麵前的身影心緒飛轉,劍氣已將四周枝葉化為齏粉,‘.可即便掌握一些心神之術,又怎麼敢投入心境和這道意識搏鬥?’
【謁闕】之威再一次摧枯拉朽地降臨,但就在司馬凝目而望的時候.那雙金眸也第一次高漠地望向了他。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這雙金瞳就轟然降臨了司馬的心神之境,但下一瞬,明鏡擊碎之聲響起,這雙金瞳在一片明亮中破碎消失。
司馬心肺如被攥爆,手中長劍陡然一偏,狂亂失控的劍氣之下,麵前這具剛修複的猙獰龍軀鱗飛骨斷,但祂就迎著這樣的劍氣一掠而上,在小半具身體的崩潰飛散中越過了司馬,一指按在了衣端止的眉心。
男人身體僵如冰凍,所謂三十年不消的意誌此時隻如烈日殘雪。毫無反抗之中,血肉融化般飛流向祂的身體。
第三道權柄顯露了形體——萬心如意.但下一刻就被無比強硬地截斷。
衣端止猛然脫離了控製。
大口喘息的司馬擰頭看到這一幕,一個想法猛地撞上心弦——“拒斥是來自於.祂自己!”
無論是剛剛已經降臨自己心神境,卻沒有任何動作就被破碎的金瞳;還是如今一指就令衣端止僵住,卻又忽然崩斷的枷鎖,無不說明一切心神相關的手段,都在被一種力量牢牢扼住。
【明鏡冰鑒】
這是祂的目的第一次受到阻遏和挫敗,但這個發現卻令司馬心緒冰冷——明明如今祂仍處於絕對弱小的位置,那個少年.竟然已在竭儘全力地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