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數群英
於台上諸人而言,這一場倒並不值得多麼全神貫注。
池龍雲有多強大家都已知道,他接了函就一定是前十五的名次,如今又主動拒函,那想必已在前十之內。
諸人倒是想看看這位明珠水榭下一代門麵的成色,可惜池龍雲要想打得漂亮,最好是在三招之內結束這一場。
崔子介看了兩眼,偏頭道:“閻秉劍呢?早早沒了影蹤,又不來看他師弟比試。”
向宗淵飲茶:“青樓。”
劍台之上,青衣已拉成一道長線撞至,人群驚呼,池龍雲卻依然在低眸拔劍,不快不慢,但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卻忽然從台上升起。
果然第一劍就是《辟上》。
鬆文一脈的絕傳,五劍福地殺力最高的一門劍,一共也隻有三招。
宋之書忽然轉頭問道:“咦,我看國報上說‘看取明珠照落英’,意思最強的就是這兩家嗎?這怎麼看出來的?”
整個留鶴台上,風過疏簾。
飲茶、置盞、讀書.每個人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有些事情每個人都知道存在,所以也不必言說,可是它遲早要被從最尖銳的地方揭開。
戚夢臣飲茶將書翻過一頁,不言不語。
落英山,羽泉山,五劍福地,明珠水榭。這就是本次選劍會,排在最頂上的四家。
對飛燕劍門這樣的門派,能夠有兩人進入金冊,就代表超過了少隴南北好幾家劍門,但對這四家來說,他們的對手隻有彼此。
在崆峒消聲隱息的情況下,究竟誰立在最前?這已不是名聲實力底蘊等等諸多方麵的你來我往,如今一個最明確的標準正擺在麵前,一個名次上不會有兩個名字。
每家都派出了自己最優秀的年輕人,前十之中誰占幾個席位,誰又排在誰前麵,以及前三名究竟會如何落定。
畢竟當金冊公布以後,整個少隴的人們不會費心分析其中有什麼曲折隱幽,最直觀的印象就是——第一!
第一就是第一。
這就是最核心的、一定要真刀真劍鬥過的矛盾。
而國報的提及卻和眾人的印象失衡。
落英山當然是隱隱居於其他三家之上,但再往下,是如日中天的羽泉山和老而彌堅的五劍福地。
明珠水榭固然低調,但那些偶爾出麵的劍會上,他們也並未展現出驚豔的統治力。
人們不會說【明珠守】戚夢臣或【默劍】左生一定能位列前五,他們的三號人物也依然在西擂搏鬥,至今沒有摘魁的消息傳來。
每個人都心如明鏡,這種高下不會赤裸裸地擺在麵前,但當你想打破這種排序向上走的時候,立刻就有無形的斥力一同壓來。
南觀奴和戚夢臣談笑自如,但戚夢臣是水榭本代的【明珠守】,這是該尊稱“少門主”的位置,南觀奴卻僅是一脈真傳。
向宗淵則隻以目光示意,連個見禮也沒有。
因為你就是低著一頭。
何來“明珠照落英”?
曲贏一動不動,白斐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攔一攔旁邊的發問之人。而崔子介倚劍憑欄,連頭也沒回。
他當然懶得在這裡說話。
無人言語,南觀奴偏頭看向宋之書:“你怎麼不去問問國子監。”
宋之書憂鬱道:“那要明年羽鱗試了。”
向宗淵輕一舉杯,卻低著頭誰也沒看:“左生、閻秉劍、崔子介俱是人中麟鳳,明日玉劍台上,宗淵一定向三位請劍。”
他第一次緩緩掃過諸人,在宋之書身上微一落定,淡聲道:“孰輕孰弱,劍決而已,你有什麼疑處,用劍來問。”
但這話卻似乎並非朝他一人,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有一柄足夠優秀的劍。
劍台之上,殺意已驟然爆發。
他們在留鶴台上一定也可以見禮交談,但一旦拔劍,就毫不遮掩地顯露出最盛烈的鋒芒,這一劍絲毫不憚於將麵前的年輕人一劍致殘。
《辟上》其一,【闔閭】。
裴液已眼睛一亮,下意識傾身。
這種決然的殺意之劍,既不是崆峒【貫日】,也不是【拔日照羽】,而是幾乎與【庶人劍】相似。
即便同為八生,絕大多數人還是會在這一劍麵前喘不過氣來。
台下萬人失聲,剛剛他們一浪浪地呼喊“青天掛虹”,如今第一劍就已完全超過了上一場的最高峰。在凝聚半台的殺意麵前,少年拉出的颯然青影頓時猶如一隻脆弱的小燕。
而且避無可避。
裴液含笑讚歎看向身旁少女,然而屈忻不太在意地望著台上,卻道:“青衣服很厲害。”
“.嗯?”
裴液尚未反應過來,已聽一道意氣風發的語聲傳遍了全場——“今日敗池龍雲者,水榭蘇行可!”
劍台之上,升起一道瀟灑明亮的劍光。
那殺意濃鬱的重海仿佛一瞬間靜止,青衣如同點水翩影,從無數柄抵著咽喉的利刃中一掠而過,金鐵泠然輕撞,劍尖已點上了池龍雲色澤沉暗的劍身。
猶如萬軍取首,真如探囊取物,令萬人驚心的濃重殺意頓時如沙潰散。
《入淵冊》·【龍頷摘明珠】
裴液驚訝輕唔,目不轉睛,而在閣外,每個人都已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殺意之海被一劍破開,蘇行可劍光一轉,已飄然裁向池龍雲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