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劍台爭鳴
萬眾矚目之中,【海月帶潮】丘蒼鷺與【情劍】宋之書飛落劍台。
此時剛剛卯時一刻,顯然是第一議就出現了非戰不可的異議,而且是二十二挑十六——即便在五十名開外,也沒有過如此巨大的變動。
本來還形如細浪的語聲頓時洶湧起來,而在第一道劍光亮起時,呼聲就已直衝天霄。
和昨日判若雲泥的開場,每個人都知道前二十二是一個深刻的門檻,但兩人一瞬間展露出的劍道氣質還是驚豔了所有人——一者清闊沉靜,一者鋒利拔萃,劍光在擂台上縱橫交錯,完全令人目不暇接。
必先要看得懂才有抑揚的呼聲,而此時更多的人隻是張著嘴,屢屢茫然地下意識驚呼。
直到滿台雪光“叮”得一聲斂而為一,所有一切才落定為能被看懂的樣子。
一柄明亮的劍旋轉歪斜地飛上了天空,而在台上,宋之書空著手若有所思,丘蒼鷺正將一劍抵在他的咽喉。
即便有鶉首的幫助,他還是再次體驗到了崆峒時那心神使用過度的痛苦,但那時畢竟可以暫時閒下來,如今他放下這第二十二枚珠子麵前的牆上還剩下整整一半。
“第一百四十二議,第五·左生,提第三·崔子介。議論未行,先請劍決。”
那襲玄衣翻閱著遞來的意見箋,在全場安靜了大約三五息之後,合箋輕一點頭:“可。”
兩道身影飛落劍台,所有目光都投了過去,左生的強大剛剛他們已親眼所見,興奮的餘韻還沒落下,而對麵那道身影隻會更令人期待。
隨著清朗的聲音落下,全場都一瞬間澎湃了起來。修冊會就此進入了真正的高潮,即便不太了解江湖事的人也早已聽過這些名字。
於是一切就此落定。
“屈姑娘,我再問你一回,是他要你把我迷暈的嗎?”青裙少女有些焦慮地望著同伴。
《羽泉鑄劍訣》·【寒泉淬劍】
“沒有啊,你把我們泰山藥廬當什麼。”屈忻平靜地看著她。
蛟龍躍出水麵,崔子介睜開了眼,低手重新握住了墜落的長劍。
這兩人不知為何竟然這時才來,她們就在前麵的空位落座——那是泰山藥廬的位子。
這本就是極致的殺意之劍,崔子介又將其推向了極致中的極致!
這樣的一劍沒人想得到怎麼抵擋——之前見過的所有那些驚豔劍術全都不行.直到下一刻,左生抿唇擰轉劍腕,一切驟然漆黑。
即便已對今日議位的殘酷有所準備,後續發展的激烈程度還是遠超預想,幾乎每一個位次都伴隨著一場乃至數場的劍鬥,而每一場劍鬥都會總會爆發出預想不到的精彩——議到曲贏時,這位女子沉默著將十八到十二的劍者逐一挑了個遍,竟然勝五敗二。
而下一議,左生沉默著,徑直把劍指向崔子介。
這枚珠子用時稍久了些,約莫一刻。
下一名位正是南觀奴,但她就此停在這裡了,沒有再試圖向前,而下一位的閻秉劍則挑了左生。
左生拔劍而出,在台上拉出一條墨線。
兩人回到玉劍台,向四周告禮坐下,修冊會並沒經過太多商討,就論定了這一議的結果,滿堂也無人有什麼異議。
然後他一言未發,再次沉默地把手伸向了第八枚珠子。
宋之書拾起掉落在地的劍,崔子介鬆了口氣,望著歸來的同門,丘蒼鷺抿唇壓抑著激動,回到座位時,兩人用力交握了一下手。
白斐的第九果然是一道分界。
無數人都為這樣驚豔的意境驚呼,然而蛟畢竟不是龍,它並不能禦雲而飛,兩門意劍一瞬間進入角力——沒人知道是蛟龍更鋒利,還是水淵更深沉。
但這角力也隻持續了一瞬。
【天公賜羽】崔子介,羽泉山主關門弟子,也是同門中天資最穎異的一位,得以獨傳七十年無人習得的《蜉蝣化鴻》,被視為羽泉山複興之兆。
【投水化蛟】
隋再華翻著箋子,思考了大約二十息,最後輕輕點頭:“可。”
“.抱歉。”
崔子介拔劍棄鞘,明銳的眸子抬起,無數人一瞬間失聲驚呼。
他提筆在後麵注了幾個字,繼續往下寫去。
這道劍光直直迎著左生而去,【照水白月】的意境包裹住它,卻再沒有淹沒,而是助其磨礪出鋒寒冰冷的殺意!
所有人都仿佛聽見尖銳的滋鳴,明明是如此森寒中淬出令人心驚的殺意,卻如同將水月之境燙出了一道筆直的豁口。
深澗可以困住蛟龍,卻困不住雲霧,劍蛟化入霧中,重新凝出時,已在水淵意境之外。
還是同樣一場意境,但白月忽然熄滅,沉重的水驟然上漲,一切都黯了下去——所有人才看到,這從來不是什麼湖麵上的秋月,這裡原來是無人的淵底,兩岸崖壁高及千仞,當這顆明珠熄滅,整個世界就隻剩下可怖的沉冷。
於是青衣即刻向外傳報結果。
然後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變化,左生麵上第一次出現猝不及防的驚色——崖淵之中,早已彌滿了霧氣。
剩下的五人,本來已無謙讓或見好就收的權力。他們各自代表著自己的師門,將在這裡奮儘全力地廝殺,每一個名次的變動,都會是一場決戰。
divcass=”ntentadv”隨著最後一道劍光落下,左生艱難地戰勝了閻秉劍,修冊會進行了最長的一次討論,其間也不斷有其他座席之人投以疑問。
“我沒認真”本身是蠢話。
前八之間的比鬥似乎不再激烈,但其實隻是不再混亂。
相差四歲,他卻根本沒有動用那門傳說中的《蜉蝣化鴻》。
這柄劍墜入水淵,卻沒有沉沒,而是化為了一條同樣鋒寒冰冷的蛟龍,從淵底一躍而起!
玉劍台上所有人的精神都被調動了起來,議劍繼續往下進行。
崔子介抿緊了唇,雙眸認真而明亮,然後在這樣的劍場上,他忽然闔目鬆劍。
“還不到他上場呢。”
因為肌膚全都真切地感到了刺痛般的冰寒。
“【情劍】之至,畢竟不能真個殺人.”玉劍台上的人們收回目光,彼此間也泛起些低語。
裴液提起筆來,望著這行字安靜了一會兒。
如今他終於將要出劍了。
任子昕一怔,她真覺得來府城頗開眼界,連這樣漂亮的女孩都能屢屢見到,隻是這位少女臉色微白,精神也不太好的樣子她掠過的目光一頓,隻見那隻左袖有些怪異的空蕩。
任子昕回過頭,這冰冰涼涼的聲音正是那位前日見到的清冷少女,那時她跟在那位少年身邊,現在身旁卻是一位美麗的青裙少女。
修冊會給這位女子的【劍外用劍】十分貼切,她的舒適區是在觀劍上,是在戰鬥開始前互相了解的時間,但南觀奴顯然也熟知這一點,她已經兩年沒在這位女子麵前出過劍,也為她準備了足夠陌生的劍意。
屈忻點點頭,偏過身拿出一個小本記下:“綠眼睛耐安眠,下次劑量需加一倍。”
第一,疑羽泉山,庚一。
從這襲沉默的黑衣裡爆發出這樣明徹清美的一劍幾乎不可想象,但它確實逼近了極致,一瞬間清冷幽美的意境籠罩了劍台下的無數觀眾,剛剛閻秉劍熾烈的火劍正是被這樣冷美的水月熄滅,沉沒於湖底。
當這位女子渾身是血地虛弱坐下時,全場都沉默了兩息,最後修冊會給了她十五的位次。
而這一劍絕非拾人牙慧,它是走在劍道之山上麵的那部分人在嘗試的東西——一場意境中的雙生意劍,【暗珠沉淵】。
很多人都覺得他猶有餘力,但議到第九時,他依然是站起來禮節周到地謙虛了一堆廢話,最後沒有對前麵的任何一人發起挑戰。
它的殺意冰冷鋒寒之至,裴液從沒見過如此令人心底森寒的劍,這是它卓然奪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