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生眯了下眼睛。
曹子銘瞬間動容。
而嬴紅葉神色平靜，不為所動。
作為嬴國的公主，嬴紅葉在這方麵的了解很多，聽到皇後這樣說並不意外。
皇後也看了嬴紅葉一眼，斟酌著道：“當年嬴皇發下大宏願，讓修行者為天下百姓服務，後來嬴皇失敗，嬴國被肢解，但是嬴皇給各大宗門帶來的震撼和恐懼卻讓很多修行者食不甘味，很多仙門都不允許出現第二個嬴皇。所以，仙門開始加強了對紅塵的掌控，福地生意也就應運而出。”
季長生了然：“通過福地生意，修行者自動占據天地間靈氣最濃的洞天，然後由修行者劃分紅塵的靈氣濃度，設置更低一等的福地。再將福地的價格設置為一個讓普通百姓和散修要拚儘家族的全力才能購買的程度，這樣一來，紅塵中的精英，以及有希望逆襲的散修們從此就會被靈石所累，為生存所累。他們追求的目標就不會再是星辰大海，而是買一套福地！當這些人一生都在為一套福地生存和奔波時，修行者自然也就失去了最大的威脅，可以一直高高在上的俯瞰人間。”
皇後點頭：“主人英明，福地背後真正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這樣。盛太平隻是順勢而為，提出了一個符合了各大仙門利益的建議。所以您要動福地生意，本質上是在挑戰各大仙門的根基，他們是不會同意的。”
季長生看向嬴紅葉。
“紅葉，這樣說起來，其實福地生意是嬴皇和仙門鬥爭的延續。”
嬴紅葉點頭，語氣有些傷感：“可惜老祖宗當年沒有成功，否則今日的人間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
“那也未必。”季長生平靜道：“就算嬴皇當年成功了，百年過去，也許一切一樣會重來，本質上未必有什麼改變，百姓還是百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嬴紅葉：“……”
“話題扯遠了，言歸正傳。所以娘娘的意思是，我在盛國動福地生意寸步難行？”
皇後點頭，語氣有些無奈：“盛國朝野上下，從陛下到大臣，都是各大宗門扶持起來的自己人。福地生意，他們就是背後最大的支持者，他們怎麼可能自己反對自己呢？”
“那他們就是魔教妖人。”
季長生說的毫不猶豫。
皇後苦笑：“主人，魔教妖人沒有那麼多，不會有人相信的。”
“我說他們是，他們就一定是，不是也是。”
真正的魔教妖人，才不會和人講道理。
“他們不服，就讓他們來找我。我也可以去主動找他們，用我的德行感化他們。”
對此季長生表示樂觀。
“娘娘，你不要總是把人想的那麼壞，也許盛國朝野當中不乏道德高士，他們也想為盛國百姓做些事情呢？我相信隻要你把我的意思傳達給他們，有了我的支持，他們一定願意站出來承擔自己的責任，我們聯手一起整頓福地亂象，讓盛國百姓安居樂業，盛國國力蒸蒸日上，成為紅塵中的一股清流。”
看著信心十足的季長生，皇後娘娘陷入了無言。
她現在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的便宜主人是真的這樣認為還是在陰陽怪氣了。
但既然是季長生的要求，她也隻能照做。
畢竟，她的性命現在還掌握在季長生手中呢。
“那妾身去和他們談談？”
“好好談，認真談。”季長生道：“我始終相信世界充滿了愛，能高居廟堂的一定都是心懷百姓之人。隻要能好好交流，他們一定願意配合我為百姓謀福祉。”
“妾身儘力吧，就先從太平福地開始？”
“娘娘辛苦。”
……
皇後娘娘走後，曹子銘鬆了一口氣。
“長生，你把皇後給嚇得不輕。”曹子銘有些心疼。
不是心疼皇後。
是心疼季長生。
“她現在肯定真的認為你是魔教妖人了。”
“這不重要，隻要能為盛國百姓做一些實事，我就算被千夫所指認定是魔教妖人也無所謂。”季長生正色道：“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曹子銘瞬間動容。
浩然正氣控製不住的衝霄而起。
被季長生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引動了。
曹子銘：“……季師弟，多謝你的提點，我好像境界有所突破。”
跟在季長生身邊，他學習到了大仁、大愛、大勇。
修行也包括修心。
曹子銘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心境的進步。
理所當然，他的境界也開始精進。
嬴紅葉看傻了。
這也可以？
難道製約我修為進步速度的，竟然是我太聰明了？
曹師兄赤子之心，被長生一句話就能忽悠的突破。
嬴紅葉人生第一次感覺，也許做人清澈愚蠢）一點挺好的。
但凡看穿了一切，她對季長生的言行根本毫無感覺。
所以修為也毫無進步。
這是一個讓她感覺十分悲傷的事情。
季長生倒是十分欣慰。
“我與曹師兄一見如故，能為曹師兄的境界精進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貢獻，是我的榮幸。”
曹子銘搖頭道：“不是小小貢獻，我這次能突破，全都是長生你的功勞，我卡在金丹後期已經八年沒有寸進，多虧了季師弟，讓我明白了什麼是大愛無言。從前我對浩然正氣的理解太過狹隘，隻要所作所為皆為正義，那就不應被手段所束縛。”
嬴紅葉：“……”
雖然她知道自己沒有曹子銘懂浩然正氣，但是她很清晰的感覺到，在季長生的帶領下，曹子銘的浩然正氣開始唯心了。
“季師弟，給我半個時辰時間。半個時辰後，我大概就能突破成功，晉升金丹巔峰。”
對此，季長生自然十分期待。
畢竟曹師兄是妥妥的自己人。
還很好騙……劃掉，是很好用。
半個時辰後。
曹子銘成功突破。
季長生和嬴紅葉都笑著恭喜。
玲瓏仙子發了話，元嬰境界以上修士包括元嬰境界都不允許進入盛國，那金丹巔峰在盛國就是頂配戰力了。
己方陣營裡多出一個頂配戰力，他們的安全性都上升很多。
曹子銘或許還沒有意識到，但是季長生和嬴紅葉都清楚，盛國到最後大概率還是要血流成河的。
曹子銘的境界突破對於他們來說很重要。
曹子銘自己也很開心。
總算是能夠更好的幫到季師弟了。
“季師弟，下麵我需要做什麼？”曹子銘主動問道。
季長生也沒有和曹子銘客氣。
“請曹師兄出手，將皇後娘娘保護好。”
“皇後會有危險？”曹子銘心中一驚。
季長生點頭：“有備無患，防止有些人狗急跳牆。之前我和紅葉第一次來盛國的時候，盛太平就請刺客聯盟的刺客刺殺過我們，難保這一次盛國不會有人故技重施。”
嬴紅葉能說什麼？
她隻能微笑。
嗯嗯，長生說的對，上次我們被刺客聯盟刺殺了。
這次……
嬴紅葉看了季長生一眼，心說長生說不定又要刺殺一次皇後娘娘，然後把黑鍋再扣到那些反對他的人頭上。
賊喊捉賊這一招，嬴紅葉跟著季長生已經學的很純熟了。
但曹子銘還不熟。
他信了。
“季師弟考慮的有道理，刺客聯盟的人收錢辦事，皇後恐怕不會放在他們眼中。季師弟你放心，我一定把皇後保護好。”
“嗯，有勞曹師兄。保護皇後娘娘的同時，曹師兄也旁觀一下整個盛國的這些掌權者，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心懷百姓，又有哪些人是竊國大盜。”
季長生直言道：“對於那些竊國大盜，我們自然要以感化為主。但如果感化不了，我就以魔教妖人的身份直接送他們上路。對他們的仁慈，就是對盛國百姓的殘忍。曹師兄，此事你隻需要冷眼旁觀，動手之事交給我。”
“好！”
如果是從前，曹子銘不會答應這種事情。
但是現在，曹子銘已經進化了。
既然殺的是惡人，以什麼理由殺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浩然正氣又豈是死板之物？
曹子銘對於浩然正氣的理解在迅速加深。
曹子銘離開後，季長生立刻對嬴紅葉道：“紅葉，你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不是致命傷。”嬴紅葉道。
玄都觀不缺療傷丹藥，嬴國也不缺。
嬴紅葉已經恢複了八成。
所以季長生使喚起來也毫無心理壓力：“那紅葉你去準備一下，皇後娘娘不久後可能會遭遇一次刺客聯盟的刺殺。”
嬴紅葉：“……我就知道。”
季長生認真道：“這次我是說真的。”
嬴紅葉皺眉。
隨即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確是有可能發生的。
如果盛國朝野都知道皇後站在了季長生這邊，敢殺季長生的人可能沒多少，但是殺一個皇後用來震懾天下，不失為一個好的手段。
“所以你準備先下手為強？”
“對，走敵人的路，讓敵人無路可走。”
嬴紅葉：“……你覺得皇後和那些人一定談不攏嗎？”
“太平福地應該能談攏，我都連殺了東宮太子和長公主了，一個太平福地的麵子估計會給我。”季長生猜測道：“但是整頓整個盛國的福地是不可能的，不死幾個大佬，這件事情很難推進下去。”
嬴紅葉緩緩點頭。
她認同季長生的看法。
事實證明，季長生猜的的確是對的。
一天後。
曹子銘護皇後重新來到了玄都觀。
帶來了朝廷諸公對於季長生想要整頓福地的反應。
“他們說，一定支持季長老。”皇後道。
季長生不為所動：“具體怎麼支持？”
皇後苦笑道：“朝廷願意發布一係列措施，提高百姓的信心。”
嬴紅葉還在等皇後繼續說。
但皇後直接住嘴了。
嬴紅葉問道：“下麵呢？”
皇後：“下麵沒有了……”
嬴紅葉：“……”
季長生拍案而起：“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蒼生塗炭。”
扣完帽子，季長生給他們蓋棺定論：“娘娘，你給我一個名單，我看這群人全都是魔教妖人，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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