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提示。
小冰箱也完全沒有聽到那他根本就不認識的係統提示,他隻是哭著,低著頭,拖行著身後被血肉包裹的機械姬。
一路向前。
但他本來就是一個樂天派,雖然偶爾的發泄,但是悲傷也從來不會打倒他。
因為他很快就又恢複了那毅力的模樣。
擦乾眼淚。
努力往前。
而這一切全都看在銀色幻想的眼裡,而她也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在這落難的時候,會有那樣一個弱小的機械生命不顧艱險地帶她脫離苦難。
他甚至都沒有加入機械神教……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提防和懷疑著他,覺得他很有可能是那個林恩拋出來的間諜。
甚至她一度在想。
等這次任務結束之後,要不要將這個小冰箱投入到法庭進行嚴格的審查,因為他的身上真的有太多的疑點需要調查……
可是……
她出神望著那個一次次跌到又一次次爬起來卻始終沒有拋卻她的背影。
他明明很脆弱。
他鏽跡斑斑……
甚至可能隻是最低級的一個機械人形都能夠輕易地置他於死地。
“何必還要帶著我呢……”
她在意識中低聲地問著,又仿佛是捫心自問。
但血肉瘟疫很快便再一次來襲。
她的意識再一次被禁錮在了那血肉的牢籠當中。
隻是這一次。
她突然覺得不怕了。
在失去了所有的鏈接之後,在脫離了機械集體之後,當黑暗來襲,甚至在很久之前她就曾經問過她的父親,在他們文明的早期,在他們還沒有實現機械飛升之前,那那些無法讀取和鏈接到彼此的舊民,該是有多孤寂。
而現在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
也許那個時候。
他們並不是沒有彼此鏈接,他們鏈接的是另外一些早已被他們遺忘的東西……
時間飛快流逝著。
眼前依然是無儘的黑暗。
她隻能隱約地感覺到自己的拖行。
但她也在努力地從內部試圖破除血肉瘟疫對她的禁錮和影響。
因為她知道。
在這混亂的黑暗世界當中,像他那樣弱小的機械,真的隨時隨地都可能會遇到絕對無法解決的危機。
而她不能……
至少……
也有幾次,她終於再次突破視覺的限製而睜開眼。
因為她感覺不到了自己的拖行,
她也許覺得他或許終於是決定舍棄她了,因為帶著這樣的累贅在這樣的世界當中,無論如何都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
可是沒有。
她睜開眼睛時,那台小冰箱依然在她的身邊,隻是他變得更破敗了。
他試圖用破舊的殘片努力地為她撕去包裹在身上的血肉,他用儘了力氣,(〃>皿<)地努力地想要撕下一塊,可無論怎麼用力氣,也根本就無濟於事,甚至有幾次直接就把自己甩了個倒栽蔥。
但他並沒有放棄。
他一有時間就這樣做,甚至有一次終於撕扯下來了一小塊血肉,他的屏幕上本來終於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可那撕下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停滯幾秒,便再一次地被血肉覆蓋。
那一刻他屏幕上流露出來的表情。
讓她心裡都感覺到刺痛。
“但我會修好你的——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我再也不想回到黑夜城了——小冰箱想要有真正對他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