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長民仰天一聲長嘯,大吼道:“眾軍聽令,京八義士們已經奪取了建康,桓玄的偽朝,已被顛覆,現在,你們所有人想要將功贖罪,就隨我回擊曆陽,討伐偽刺史刁逵,我會在寄奴哥和希樂哥麵前,為你們請功的!誰若是還想保著偽楚逆賊,那刁雲和他的走狗,就是下場!”
眾軍齊聲大呼:“我等願隨諸葛參軍討逆,反正!”
諸葛長民二話不說,提著大戟就向著曆陽方向奔去:“快隨我來,千萬彆讓刁逵跑了!”
曆陽城西,十五裡,一處官驛。
一行二十多人的騎手,從曆陽城方向奔馳而來,五六名身著皮甲,內著皂衣的吏員們,在前麵一邊打馬,一邊呼喝著:“閃開,閃開,刺史大人出巡,都讓開一邊!”
可是,這條平時裡人煙稠密的官道,這會兒卻是空無一人,連路邊的攤販們,也是跑得一個不剩,是啊,隔著大江的建康城已經陷入戰亂,而這曆陽剛剛經曆過了戰事,民眾早已經知道趨利避害的奧義,哪會在這個時候再出來找死呢?隻是,這麼一來,苦了我們的刁逵刁刺史,這位借著出城布防的刺史大人,這會兒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快快地逃向西邊,逃到江州,與那裡的郭刺史會合,再迎桓玄,從長計議,畢竟,從昨天夜裡以來,整個曆陽城的軍士百姓,看著自己的眼睛都會冒綠光,就象是餓狼盯著食物時的那種感覺。
終於,刁逵一行在官驛的麵前停了下來,大門四開,裡麵的院子空空如也,刁逵的眉頭一皺,這個驛站他來過起來有五次,那個胖胖的驛丞,每次都會在自己離這裡三裡的時候就跪伏於地,一邊的桌子上會擺滿了時鮮水果和自己最愛吃的蜜汁燒鵝,從城裡跑出來已經有幾個時辰了,一想到這些,他的口水就不自覺地加大了分泌量,而喉結也動了動。
一聲“主公”把刁逵從美好的回憶中拉了回來,說話的正是他的貼身副將刁戰,刁逵看著那空空如也,連幾間客房的大門都開著,被風吹得不停地搖晃的驛站,沒好氣地說道:“阿戰,我看,大家跑了一晚上,也有點累了,不如就在這裡歇息一下吧。”
刁戰的眉頭一皺:“主公,這裡已經沒有人了,並不能提供酒水和食物,我們在此停留沒有益處,還是早點去江州吧,隻有到了豫章,我們才算安全。”
刁逵的臉色一沉:“難道京八賊現在已經過江,占了曆陽嗎?我們從曆陽出來的時候,可是留了人在後麵放信號呢,說是若有追兵就點煙,你們何人看到後麵起煙了?”
所有的隨從們麵麵相覷,全都搖了搖頭,刁逵跳下了馬,向著院子裡走去:“好了,不管有沒有人,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吃點乾糧,然後再…………”
突然,對麵的正屋之中,走出來一個人,在刁逵身邊的刁戰連忙擋在了刁逵的身前,擺開了架式,可是刁逵先是一驚,轉而笑了起來:“哎呀,原來是明月姑娘,你不是隨羊參軍他們去建康押解逆賊諸葛長民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明月仍然是一身黑色勁裝,白鶴麵具,懷抱著那柄長劍,淡然道:“刁刺史,我師兄讓我趕過來給您帶句話,這事關您的性命。”
刁逵的臉色一變,身前的刁戰怒道:“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刁逵的臉上肌肉跳了跳,排開了刁戰,說道:“無妨,這個時候,生死為大,就不要計較一些平時的俗禮了,明月,尊師兄有何見教?”
明月笑著走上前來,刁戰仍然想上前阻擋,卻被刁逵拉開,沉聲道:“阿戰,明月姑娘救過我們,是自己人,不得無…………”
他的話音未落,卻隻覺得白光一閃,緊接著肚子上一涼,明月手中的長劍,嗆然出鞘,隻一下,就狠狠地紮進了刁逵的心窩,而刁逵在失去知覺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則是明月口中那冷酷無情的話語:“師兄要我對你說,安心上路,刁氏全族,會很快跟你團聚的!”而刁戰的吼叫聲與弓矢破空,外麵的護衛們的慘叫聲,以及刀劍相擊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的兩眼一黑,就此氣絕。
半個時辰後,驛站依舊,刁逵的屍體,倒在院落正中,血已經在他的身下凝固,而刁戰的屍體,則倚在院牆的一角,他的身上插滿了弓矢,起碼六七處劍創,把他的甲胄得七零八落,而他手中的大劍,也沾滿了血跡,十餘個蒙麵黑衣劍士,正把四具血肉模糊的同伴屍體抬出,跟那十餘具刁逵親衛的屍體一起,放在一堆柴禾之上。
陶淵明黑巾蒙麵,與明月並肩而立,看著刁戰的屍體,搖了搖頭:“這小子倒是勇武過人,給箭射之下,還能殺我三名暗衛,師妹,你沒受傷吧。”
明月淡然道:“他的刀法很好,但多是戰場上破敵的那種路子,我沒有給他擊中我的機會,你不必讓人放箭的,更不應該讓人上來幫忙,這反而會擋住我騰挪的空間。”
陶淵明微微一笑:“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打鬥之事,我沒你在行,下次還是你來指揮吧,我就不添亂了。”
明月點了點頭:“刁逵已經擊殺,連同他所有的手下,知道你身份的人,已經在曆陽沒有一個活口了,諸葛長民他們馬上就會過來,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是按前輩的吩咐,去荊州嗎?”
陶淵明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不,我們不去荊州,就留在曆陽。”
明月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這是為何,前輩的話,這十餘年我們不都是照做嗎?”
陶淵明搖了搖頭:“我不想一輩子受人擺布,做人的棋子,這天,要變了,有些人操縱一切,控製天下的時代,也快要結束了。師妹,我們應該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了彆人!”
明月摘下了麵具,露出了一張年約三旬,卻是肌膚雪白粉嫩,星眸柳眉,眉心一點美人痣,美豔不可方物的瓜子臉,嫣然一笑:“惟師兄之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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