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劉裕:“寄奴,彆開玩笑,如果是三萬北府軍,那主動出擊,守住大峴山口,可以一戰,可現在你的這三萬人馬不是北府軍兄弟,也就我的三千老兵和劉該的北青州部隊算是精銳,象羊穆之手下隻能維持下治安,捕些毛賊,碰上南燕的甲騎俱裝,那隻有送人頭的份,我知道你一向極有自信,但是兵者,國之大事,來不得半點馬虎,一旦作戰不利,給敵軍騎兵追擊,隻怕連逃都不容易了。”
劉裕點了點頭:“那個黑袍的意願,就是想挑起大晉和南燕的大戰,這一步他已經做到了,南燕大軍集結,即將南下,而按常理來分析,我如果放棄江北六郡,那聲望會降到穀底,從此再不會得軍心民心,可如果我不放棄,那就得從京城調兵北上,甚至調回希樂他們,如此一來,桓玄就會趁機反撲,我們的大業,就有功虧一簣的危險。所以,我們不能按著黑袍的意思行事,一定要出其不意!”
劉敬宣咬了咬牙:“可是打仗,畢竟是要講實力的,慕容德年過七十,一輩子都在打仗,我在南燕時,與之論過幾次兵,他的指揮之道,已經是爐火純青,比起其兄慕容垂,也是在伯仲之間,這回他不顧老朽之軀,禦駕親征,就是想學慕容垂那樣,一次性地打垮,征服大晉,至少,也要把江北六郡收入囊中,不給子孫留下麻煩。你總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跟慕容垂一樣,半路身亡吧。”
劉裕微微一笑:“好了,現在知道了敵人是誰,在何處,明白了敵我的力量對比,剩下的,就是按我的意願行事了,阿壽,跟我一起回彭城,我要馬上升帳,軍議!”
魯南,大峴山北。
慕容德一身金甲,坐在一側山頭的一部胡床之上,慕容超與公孫五樓戎裝在側,而段暉則是將袍大鎧,站在另一邊,其餘的二十餘名南燕的高級將校,都是全副武裝地站在一邊,上千名身披虎皮,手持長槊,全身精鋼鎧甲的俱裝騎兵,傲立馬旁,山上軍威凜凜,而那山下,更是早已經成為了軍隊的海洋,方圓百裡內,人頭攢動,戰馬嘶鳴,二十餘萬將士,列隊通過這處山頭,然後折向南方的山道,所有人在經過慕容德的胡床前,都揮舞兵器,用鮮卑語高聲呼喝,分明是:“踏平東晉,活捉劉裕!”
公孫五樓涎著臉,笑道:“陛下,托您的福,旬日之內,四十萬兒郎,就已經整裝出發,先頭的二十五萬大軍都在這裡,按現在的速度,三天之內就可以全部通過大峴山,隻要我們的這支大軍在淮北展開,就算那劉裕有通天之能,也是無力回天啦。”
慕容備德神色平靜,隻是輕輕地“唔”了一聲,不置可否。
慕容超的眼珠子一轉:“父皇,兒臣願意親自領兵為先鋒,如果晉軍拒戰,兒臣當率甲騎,一舉擊破之!”
在慕容超身後的一眾將校全都齊聲喝彩:“太子勇氣過人,我等願追隨太子打前鋒。”
慕容備德環視四周,這些叫囂之聲,漸漸地平息,他深陷的眼窩裡,精光閃閃,直視慕容超:“超兒,你可知當麵之敵,有多少軍隊?統軍者是誰?軍於何處?戰力如何?”
慕容超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慕容備德歎了口氣:“超兒,為將之道,當知已知彼,隻看我軍有幾十萬大軍,卻不知敵,那是會吃大虧的。將來有一天,你會繼承朕的皇位,這個道理,現在朕可以提醒你,以後可未必有人敢跟你說了,這次出征,朕帶上你,就是要你好好地曆練一下,我們鮮卑人以武力取天下,打仗之事,是首要的能力,你彆的都可以稍弱,就是這一點,必須要強。”
慕容超連忙恭聲道:“是兒臣考慮不周,還有賴父皇多多指教。”
慕容備德點了點頭,轉向了一邊的段暉:“段將軍,你有什麼要跟朕說的嗎?”
段暉朗聲道:“以末將的情報,劉裕已經在三天前來到了彭城,而原來的北青州刺史劉該,突發惡疾而亡,今天,劉裕正在彭城主持劉該的葬禮,順便進行軍議呢。”
慕容備德的神色微微一變:“此話當真?真的是劉裕親自前來?”
段暉點了點頭:“三天來,我的探子一直在探查此事,千真萬確,劉裕確實到了,連日來,他在視察城外各路集結的兵馬,而那個叛徒劉敬宣和司馬休之,也帶著他們手下的淮北盜賊,前去會合,劉裕身邊的副官一直持著他那都督八州諸軍事的節杖,這點是絕不會錯的。”
慕容備德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他帶來了多少兵馬?”
段暉搖了搖頭:“這點是一直無法探查到的,現在彭城四周,都已經建起了軍營,北青州那裡的劉該舊部叢亭軍,已經全部撤守,百姓也已經遷空,而從廣陵到彭城的官道之上,南逃的百姓和北上的軍隊,一眼看不到儘頭,隻現在彭城周圍,就有不下三萬人馬,每天都會有新到的軍隊進入大營,隻是各營的防守嚴密,我的探子無法抵近查探人數。”
慕容超哈哈一笑:“父皇,看來劉裕是真的害怕了,不過,按段將軍的查探,他應該也是對守住彭城和淮北沒有信心,這才會讓百姓南下,以兒臣看,他也隻是來撤軍而並非作戰的,兒臣還是願為先鋒,或者是與段將軍同去,不破劉裕,誓不回來見您!”
慕容備德沒有理會慕容超,他看向了段暉:“劉裕調了多少北府軍來?他的鎮軍將軍府,是不是已經設到了彭城之中?”
段暉搖了搖頭:“這些還在查探之中,我的探子很多混在南下的百姓之中,傳遞消息回來,還需要點時間。”
正說話間,突然一隊騎兵哨探絕塵而來,為首一人,身著漢服,持著一根節杖,上插一幡,幡上畫著一隻白虎,來人的聲音從一裡之外,順風而來:“晉使劉鐘,持騶虞幡麵見南燕大王,傳我家鎮軍將軍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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