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東麵驟然傳來火銃鳴響和喊殺聲,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幾個人都有些驚喜又帶著幾分擔心,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雖然他們也都知道京中諸軍並非都掌握在皇帝和李三才手中,但是旗手衛的突然叛變打了內閣一個措手不及。
內閣和七部都被旗手衛一下子給端了,全數扣押下來,身陷囹圄。
雖然沒有其他動作,但是這種軟禁太磨人了,對於習慣了頤指氣使自由從容的官員們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但麵對刀槍,官員們很清楚這個時候是不講道理的,要去挑釁也許換來的就是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了。
照理說京中駐軍也有忠於內閣的,但是被旗手衛這一攔腰一擊,遮蔽了大家和京中諸軍的聯係,完全沒辦法指揮諸如京營這些反製,就顯得相當被動了。
這個時候大家才意識到對京中諸軍聯係的單薄,甚至找不到一個備用的渠道來調動指揮關係到整個朝局命運的京中諸軍。
孫承宗等人被扣押在兵部也是從李三才那裡得知的,這更讓內閣諸公絕望,在袁可立、馮紫英都還遠在外地時,孫承宗和熊廷弼都被扣押,就更沒法指揮調動京中諸軍了。
可要讓京中諸軍主動出擊來拯救大家,幾乎沒人相信那幫武人能做到,而朝廷現有的規矩也不允許他們在沒有朝廷命令的情形下自主行動。
兩天的軟禁讓一乾人都是焦躁無比,但外邊的旗手衛士卒根本就不和他們交談。
無論他們怎麼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但這幫士卒顯然對文臣們沒有多少好印象,隻是保持著戒備狀態,不允許他們離開,其他倒也沒怎麼著。
包括齊永泰在內的人也都有些絕望和心灰意冷了。
他們很清楚時間越拖得久,對己方越不利。
李三才可以自由出入這一點就讓他占儘上風,可以遊刃有餘地去開出任何調侃,勸說拉攏收買任何人。
現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也頓時充滿了期待,或許真的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在呢?
“乘風兄,你看這是什麼情況?”顧秉謙最為熱切,眼巴巴地望著也剛從床榻上起來的齊永泰。
眼見得自己的首輔夢就要破滅,這兩日裡顧秉謙簡直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對李三才和萬統帝都是恨之入骨,可有無力扭轉。
“不清楚。”齊永泰麵色平靜,搖了搖頭:“要說是京營或者四衛營勇士營主動平亂,我還真很有點兒不太相信,京營蕭如薰和麻承勳主動承擔起維護道甫他們倒是有可能,畢竟道甫現在都拿著中旨可以四處吆喝了,那幫武人未必不會就順勢接了中旨,承認了道甫他們呢?”
顧秉謙頹然若喪。
官應震也起身整理了一下皺巴巴地衣衫:“但火銃聲和喊殺聲如此之大,隻怕還是出了什麼變故?乘風兄,你招紫英回來是才發出去的信?有沒有這種可能,或者紫英早就預料到了提前回來了呢?”
齊永泰沉吟,“也不好說,紫英這小子素來機敏,又愛行膽大妄為之事,再說了,他是薊遼總督,現在建州女真已經覆滅,他要去薊鎮好像也說得過去,隻是就算是他在薊鎮那邊也未必清楚京中局勢,就算他現在得知情況,也未必來得及啊。”
“不好說,這般陣仗,我倒是覺得對咱們肯定是有利的,甭管是誰來,隻要能讓咱們脫困,咱們就能讓道甫他們美夢破滅。”
黃汝良精神一振,小步跑到門窗處,透過窗欞格子向外張望。
但窗外仍然是漆黑一片,除了略遠處有士卒來回走動和焦急的喝問聲,也聽不清楚究竟在說些什麼。
但是肯定是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才惹來這外邊的守軍都感到緊張焦躁起來了。
黃汝良觀察了一陣,也沒見出什麼,但是那喊殺聲和火銃射擊聲時有時無,時大時小,也聽不出具體在哪個方位,讓他無從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桂堂帶著幾人趁著雙方在翰林院與文淵閣之間的狹窄巷道中展開激戰時,悄然從北麵繞過。
兩名旗手衛的士卒剛來得及舉起火銃,就被李桂堂一手一個,夾住頸項一扭,頓時咽了氣,委頓倒地不起。
對於他們這些江湖好手來說,這等高牆不難翻越,三五個旗手衛士卒也無足掛齒,但是他們懼怕的是迎頭碰上一幫列陣據槍的士卒,尤其是在這種狹窄小巷中,幾乎遮掩之處,一陣攢射,任你有千般本事,一樣變成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