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投馮紫英一票?
平素也沒有見他和馮紫英有多麼密切的往來啊,和韓爌、孫居相這些人也差不多啊,怎麼就突然要投馮紫英一票了?
他這一票的影響力極大,勢必帶動很多原本態度就還有些猶豫的北地士人態度變化,畢竟馮紫英也是北地士人一員,也是北地青年士子中的領袖。
喬應甲目光死死盯著崔景榮,他知道當第二輪投票自己未能超過顧秉謙時,恐怕就會在北地士人中引來很大的反響了,如果按照規則,就此作罷,那獲得票數最多的顧秉謙會以十八票繼續留任,擔任看守內閣的代理首輔,而自己也將一無所獲。
對於這樣一個結果,北地士人中肯定會有人不滿,他也有所預料,但是他沒想到這率先開炮的竟然是崔景榮。
這一炮一開,恐怕就難以控製了,馮紫英會得多少票,能不能超過二十一票,誰都無法預料了。
崔景榮投完自己這一票,仍然是麵色從容淡然,甚至走過來的時候,還平靜地衝著喬應甲點了點頭,這簡直讓喬應甲難以忍受。
如果不是考慮到這種場合自己的身份,喬應甲恨不得立即上前揪住對方,質問對方為何要這麼做。
但現在他隻能忍著。
但有人替他問了。
當崔景榮回到自己位置上時,韓爌已經忍不住壓低聲音沉聲問道:“自強,為何如此?”
“虞臣,為何不如此?”崔景榮反問:“難道讓六吉繼續再乾一屆首輔?你願意麼?我不願意。而且,作為北地士人,我們不投,難道就這樣讓紫英與我們心生嫌隙?”
一句話問得韓爌啞口無言,但韓爌仍然不甘心:“可是紫英太年輕,……”
“太年輕又如何?誰不是年輕過來的?”崔景榮聲音依然平靜,目光平視前方,吏部左侍郎何士晉投了反對票,而緊隨其後的右侍郎楊鶴則投了讚成票,“他年輕沒關係,正好有銳氣衝勁兒,可其他幾位閣臣哪一個年齡小了,幫他把把關,做做輔佐,不是正好麼?”
韓爌為之語塞,但隨即又道:“可紫英這樣做未免太不厚道,搞這種突然襲擊,為什麼不能先通知我們一聲?這讓汝俊怎麼想?”
“這不叫突然襲擊,更不是不厚道!”崔景榮反駁:“我倒是覺得紫英這樣做很好,如果汝俊能過半,那證明汝俊足以服眾,紫英自然會權力輔佐,他如果早早提出來自己也要參選,不是徒亂人意,分化我們北地士人,反而讓原本對投汝俊一票有些猶豫的人更加遲疑麼?”
韓爌無言應對。
崔景榮說得沒錯,早早提出來,隻會讓一些對喬應甲不滿的人更不會投給喬應甲。
除了曹於汴外,還有幾人也對喬應甲不太滿意,隻是程度沒有曹於汴那麼強罷了,在北地士人總體約束下,還是投了喬應甲,但如果馮紫英要參選,那就不好說了。
“好了,汝俊應該想得明白,現在這種情形下,紫英的出麵我覺得是好事,他能過半,也說明紫英的威信口碑和能力已經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這也是我們北地士人能夠一輩一輩傳承的最佳示範,我們應該感到欣慰和高興才對,汝俊如果連這一點心胸都沒有,那我覺得他就算是當上首輔也難以服眾。”
崔景榮毫不客氣地補充道。
就在崔景榮和韓爌爭論時,戶部三位也開始投票。
戶部尚書柴恪步伐輕快,徑直走到條案前,毫不猶豫地把玉圭投入了玉瓶,應該是早有準備,而緊隨其後的左侍郎孫慎行猶豫了許久,原本將玉圭放在了玉瓶上方,但又收了回來,重新投入了玉盤中,但在離開時卻也是黯然歎息不止。
緊隨其後的郭正域卻沒有猶豫,直接把玉圭投入了玉瓶中,態度鮮明。
戶部中馮紫英得兩票。
局麵越發焦灼,現在馮紫英已經得了十二票,大大超出了想象,要知道他自己本身嫡係中加上他自己本人一票,還有四票,另外還有兩名嶺南士人未投,如果算下來,已經有十八票穩穩在手了。
禮部三人開始投票,禮部尚書李邦華直接投了反對票,將玉圭放入玉盤中,而起身後的左侍郎張鼐卻是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將已經要放入玉盤中的玉圭重新放入了玉瓶中。
一旁的右侍郎姚宗文訝然,忍不住悄聲問道:“世調兄,你為何也……?”
張鼐搖了搖頭,“我這是為陝北數百萬百姓投的,紫英在陝西所作所為值得這一投!”
當初便是他接替馮紫英回京後統攬陝西事務,雖然時間很短之後就又卸任了,但是馮紫英在陝西的所作所為已經這幾年裡陝西的變化卻是在張鼐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何況他本來就是一個對權力官位沒有太大欲望的人,所以在這一點上他還是堅持了自己的選擇。
在姚宗文不解的目光中,張鼐轉身離開,姚宗文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玉圭投入玉盤中。
十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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