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就這麼什麼都不做,聽任新皇繼位之後把自己打入冷宮,然後將兒子圈禁起來?萬一找個機會就是一杯鴆酒呢?
觀察到了女人眼底一抹茫然惶惑,馮紫英心中好笑。
這女人看起來風風火火英姿颯爽的樣子,其實頭腦簡單,不過的確有些膽大妄做事衝動為倒是真的,起碼一般女人,身為貴妃,是做不出大臣的事兒來的。
見對方走神馮紫英雙手下滑,捧住對方臀瓣,猛一用力,將對方抱下來,順手放在自己身畔,悠悠地道:「未雨綢繆是必須的,但也需要審時度勢,現在蹦躂太起,隻會引來新皇忌憚,恭王年幼,還有的是時間,該是他的,就該是他的,真不是他的,也莫要強求,強求是禍。」
女人不肯罷休,掙紮起身,「你這話說得輕巧,誰該是,誰不該是?爭了未必是你的,不爭就肯定不是你的。」
馮紫英無語,這話也沒錯,你爭都不去爭,這皇位肯定和你無緣,隻是現在的局麵,以郭沁筠這點兒力量,你憑什麼去爭?
就憑你一身媚骨,陪睡了自己幾夜?
看著身邊這個女人依然不依不饒地咬著嘴唇看著自己,馮紫英也有些無奈,遇上這個一個執著不休的女人,不撂下幾句話是脫不了身的。
「荃妃,你真要我給你建議?」歎了一口氣,馮紫英側首看著她。女人點頭。
「好,那我給你一個建議,你是否接受,自己斟酌。」馮紫英沉吟了一下,「內閣不太認同義忠親王世子,主要是補償心態,因為皇上並無過錯,朝廷是考慮到避免南北戰事拖太長,財政不支,加上擔心把江南打爛,所以才會如此妥協,畢竟都是張氏一族,而且義忠親王本身也在之前當過太子,差點兒就登基為帝,民眾並沒有太多的抵觸感。」
郭沁筠微微頷首,承認對方所言不虛,從內閣和士林文臣們的角度來看,他們不在乎誰繼承皇位,隻在乎大周社稷江山的穩定。
「但從為人臣子的忠義道德來說,皇上遇刺神誌不清,無法視事理政,內禪退位說得過去,限於局勢義忠親王繼位也可以說是權宜之計,但如果將皇上子嗣排除皇位繼承權之外,那就有違內閣諸公乃至朝中士林文臣們的人倫道義了,所以內閣乃至朝中文臣都不太讚同義忠親王世子為太子,日後繼位,或者說很大幾率,日後這個太子是會易儲的。」
馮紫英抽絲剝繭般的把內裡原委—一道出,聽得郭沁筠呼吸都急促起來了。
雖然他們也知道內閣堅持要給皇上一脈繼承權,但是內裡的細微故事卻不是很清楚,聽得馮紫英這麼一說,她才明白過來。
「那我該怎麼做,恭王才能有機會?」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話,郭沁筠聽到「易儲」二字時,心都猛跳了幾下,甚至連馮紫英都看到對方挺翹的胸房微微顫抖。
「你想聽真話?」馮紫英看著郭沁筠,「可能你會很憤懣,很失望,很憋屈,甚至很絕望。」「什麼意思?」女人訝然又有些惶然。
「我是問你,你隻是想讓恭王當上太子,日後好繼承皇位,那你就應該明白,內閣諸公和重臣們喜歡一個什麼樣的太子,一個什麼樣的皇帝。」馮紫英語氣越發素淡,「內閣事實上決定著
未來皇位歸宿於何人,如果恭王的表現是最讓內閣和朝中重臣們喜歡的,那他的概率就會非常大。
郭沁筠被馮紫英的話語弄糊塗了,她完全不明白馮紫英話語裡的意思。
「這有什麼問題麼?恭王聰慧,內閣諸公和你們這些重臣希望他怎麼做,我會讓他按照你們的心意去好好表現,······」郭沁筠試探性地道。
「那你覺得內閣諸公和我們這些朝廷重臣喜歡什麼樣的皇帝麼?」馮紫英反問。郭沁筠心境微動,「什麼樣的皇帝?」
「一個和我們思路想法一致,願意配合和支持內閣意願的皇帝。」馮紫英幽幽地道。「啊?!」郭沁筠臉色驟然變得煞白,目光呆滯:「你是說傀儡?!」
馮紫英笑了起來,這個女人還不是太蠢,總算明白了。
「傀儡這個詞不太準確,內閣不需要一個形同虛設的傀儡,那很容易出現失控,而是需要一個和我們心意相通,意見趨同,願意妥協的皇帝,其實朝政運行最良好的階段,大家覺得就是祿王監國這期間,但還差了一點兒,祿王未能履職,存在感幾乎沒有,朝廷也不願意如此,所以這一個度還需要磨合,······」馮紫英輕描淡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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