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定興,一行人加快速度,很快就抵達保定府治清苑縣城。
這裡算是出征的宣府軍的大本營,而薊鎮軍的主力主要集中在固安、永清一線。
總督衙門一立起來,各方麵人手就位,馮紫英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現在已經是八月下旬了,這一仗打下來隻怕就是接連不斷,沒個休整的餘地。
馮紫英也是養精蓄銳,開始積極謀劃如何打好這一仗。
其實在馮紫英看來,清苑並不是一個大本營的好所在,距離前線太遠了。
按照他的想法,大本營最好直接推進到真定城,但那裡太危險了,周圍的獲鹿、槁城、和無極,都是白蓮亂軍雲集,一旦真定被圍,這一仗怎麼打?整個局麵都會變得被動起來。
加上真定距離東部白蓮亂軍有太遠了一些,不太方便,最終還是擱在了清苑城。
“我們需要先打好第一仗,但在此之前,需要來一個餐前小點。”馮紫英看了一眼馬孔英,“易州周邊的亂軍雖然數量不多,但很難纏,而且直接危及糧道,必須要斷然解決,紫荊關所那邊如何了?”
馬孔英苦著臉道:“暫時讓世祿去了代理紫荊關守備,我這邊已經安排了一營人馬,東西對進,目前這支亂軍似乎覺察到了一些什麼正在向北轉移,淶水那邊傳來消息,說有小股亂軍活動,估計應該是其先鋒部隊,他們想往北溜,……”
“不急,淶水有三五百人就能守住幾日,就讓淶水成為一顆誘餌,讓其去咬鉤,我們從東西對進,徹底剿滅他們,具體怎麼打,孔英,不需要我來教你了吧?”馮紫英笑吟吟地道:“我給你五日時間,解決戰鬥,沒問題吧?”
馬孔英一挺胸,“大人放心,若是這一戰都拿不下來,那孔英這個副總兵也就到頭了。”
八月廿二。
侯世祿站在淶水縣城城頭,看著從西麵黑壓壓蜂擁而來的亂軍,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旁邊麵如土色的衛軍軍官,“慌什麼?我還在呢,有我三百人,他們打不進來。”
為了吸引這支亂軍來襲,侯世祿一到淶水便主動將原來淶水縣城的一千多民壯和衛軍派出去向北搜索,直奔淶水亂軍所布的疑陣去了。
亂軍在淶水城中有許多眼線,都親眼看到並印證了淶水衛軍和民壯一窩蜂出城,朝著城北拒馬河畔去了。
據說在那裡發現了一股淶水亂軍,當然,這肯定是有亂軍,但是卻是故意如此。
消息傳回到淶水亂軍在西麵山區中的主力,立即引來一片歡騰。
“老狐頭,這一戰都可以打了吧?”一個虯髯漢子手持銅錘,站起身來,胸前黑毛連腹,怒目圓睜,“三個細作都傳來消息,城中守軍就隻有四百餘人民壯,另外三百夫子是從定興過來運糧的,我親眼去看過,懶散無比,一幫人進城就找酒館喝酒,正好一網打儘,而且淶水城中還有上萬石糧食,正好夠我們一段時間了,……”
“慌什麼?金剛奴,此番負責來主持的可不是彆的什麼人,是小馮督師,現在是河北總督了,你可知道他在陝西殺了多少人?在遼東有斬了多少女真蠻子?”一臉乾瘦但是身上卻是遒勁有力肌肉的壯年漢子下意識地去捋嘴邊鼠須,“照理說他應該重視糧道才對,或許是南邊情況太緊急,就急匆匆下去了?”
“老狐頭,你都說了人家小馮督師豈會把咱們這幾千號人放在眼裡,人家動輒都是帶十萬大軍的,還是邊軍,哪裡看得上咱們?你就彆疑神疑鬼了,而且淶水城裡又有內應,咱們正好可以破城搶個夠。”虯髯漢子沉聲道:“我們得快,不能讓紫荊關那邊官軍反應過來,另外易州城裡也要來不及才行,破了城,搶了咱們就往西南跑,去五回山裡躲一躲。”
地下一乾人也都七嘴八舌。
細作的消息,馮紫英已經過了清苑城,直往西南真定城去了,看樣子是真定那邊吃緊了,才會讓馮紫英這麼著急,怎麼看這一仗都值得一打了。
“好,今日下午出發,晚上和城裡內應商量好,舉火為號,咱們奪下淶水城,一日之內就要撤離,不能久留。”乾瘦臉頰男子終於拿定主意。
夜色深沉。
當城頭舉起火把時,數千亂軍終於火雜雜地從四麵八法向著淶水城猛衝過來。
侯世祿深吸了一口氣,為了儘可能地麻痹這些城外亂軍,城內隻保留了四百衛軍和民壯,而其他衛軍民壯都已經遠在五十裡地之外的拒馬河畔去了。
蓋因這淶水城中的白蓮細作委實太多,如果不這樣做,難以做到遮人耳目。
這也就意味著,四百衛軍和民壯,加上自己這喬裝為運糧夫子的宣府軍要抵擋住這一夜亂軍的圍攻,拖住這些亂軍,為從紫金冠以及易州、定興過來的增援軍隊感到贏得時間。
這可是四千多亂軍,五倍於己方,更為關鍵的是這四百衛軍和民壯的戰鬥力難以信任。
而淶水的隻有東西兩座城門,西門會成為亂軍圍攻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