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不出事則已,一出事就是大事,而且無比棘手。「遼東?真是遼東?」馮紫英看著孫承宗。
「嗯,建州女真突破了新安關,包圍了鐵嶺衛,另外扶安堡正在被建州女真圍攻,危在旦夕,也許這個時候已經失陷了。」
孫承宗興致寥寥,這剛走馬上任,就被當頭一棒,不,已經是第二棒了,第一棒敲打在山西,現在袁可立去了,局麵能不能壓下來,現在還是一個未知數。
馮紫英大吃一驚,若是鐵嶺衛都丟了,那整個遼東在北麵的突出部,對建州女真對葉赫部和科爾沁人的威脅和影響力就會呈幾何倍數的增加,可以說建州女真的駐地,可以一直橫拉到遼河套,屆時,整個遼東的局麵將會十分被動,而且可能陷入無休止的流血中。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新安關被突破,那遼海衛呢?」馮紫英忍不住問道:「就算突破了,遼海衛隻要及時增援,也不會有大礙吧?」
「具體情況還不是很清楚,但曹文詔已經命令遼海衛和鐵嶺衛大軍穩步後撤,一直撤離到蒲河所,另外東麵堅守撫順所,避免建州女真從薩爾滸和撫順關再度偷襲而入。」
孫承宗現在掌握的情況也不多,他其實也隻比馮紫英早上任不到一個月,對於遼東情況隻有一個粗淺了解,但對遼東鎮內部的內訌內耗不斷確實早有耳聞。
曹文詔和趙率教兩撥人的內鬥越來越激烈,他正準備向張懷昌和內部提出調整遼東鎮將領,誰曾想就出事了。
「這還算聰明,大踏步撤退,一下子就退到了蒲河,哼哼,鐵嶺衛,遼海衛,鬆山堡,柴河堡,撫安堡,還有東邊的諸堡,甚至汎河所,澧路所都不要了,這可真的是大方啊。」馮紫英忍不住冷笑著譏諷了一句。
已經進了公廨,孫承宗也苦笑著道:「紫英,你這是誇獎還是諷刺,但是在我看來,如果情況不明的情況下,寧肯撤退步伐大一些,動作快一些,若是被建州女真堵在上邊,恐怕以遼東鎮的現狀,要想救回來就很難了。」
馮紫英無言以對,的確如此,曹文詔和趙率教這樣對立的姿態,若是被圍被堵的是曹文詔部,趙率教這些遼東本土武將,肯定不會儘力去救,而同樣如果被圍的是遼東本土武將,曹文詔會儘心麼?
這種情形下,乾脆大踏步後退,穩住基本陣型,再做計較,方為上策。
兩人一起進入公廨大堂,張懷昌早已經坐在案頭一側,皺著眉頭翻閱著堆砌的文檔,另外一張碩大的沙盤都擺放在麵前,將整個遼東地形大略都置放於眼前了。
沙盤不是新鮮玩意兒,關鍵是要達到同比例且真實展現,那就需要詳細且先進的測繪技術,而現在大周在這方麵還比較落後,好在西夷人將他們的測繪技術已經傳到了大周,大周在這方麵的汲取學習速度還比較快,所以對沙盤的改進也很大。
沙盤旁早已經站了一大群人,圍著沙盤有三四人,隔得稍遠的還有五六人。
見到孫承宗和馮紫英進來,不少人都紛紛招呼寒暄。
孫承宗是兵部老人了,和他打招呼的自然多,而馮紫英在兵部雖然也經常往來,但是卻是正宗小字輩,和他打招呼是楊嗣昌、王應熊兩人,另外還有一個熟悉的,是蔣允儀,耿如杞從職方司離開時,蔣允儀便接替,和馮紫英打過招呼。
現在兵部的幾司郎中人都換了大半,原來的孫承宗、袁可立、袁應泰以及丁元薦均已經不在其位了,孫承宗不說了,升左侍郎,袁可立出任右僉都禦史,巡撫山西,袁應泰也左遷外放,而丁元薦則戶部任職。
現在的兵部職方司郎中是袁化中,蔣允儀現在則是武選司郎中,二人都在,武庫司郎中是剛調進來的房可壯,這也是一個熟人,其他馮紫英就不
認識了。
沒想到房可壯的官運亨通,迅速就從通州知州入朝還擔任了武庫司郎中。
張懷昌倒沒有太苛刻,任由一乾人相互寒暄了一陣之後,這才招呼大家走近,「稚繩,紫英,情況由民諧袁化中字)來介紹,你們仔細聽一聽,另外這裡還有遼東傳過來的戰報,但十分雜亂,時間也不一致,你們要仔細捋一捋,就目前來說,情況很糟糕,但是還不至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今日我們就要議定遼東戰局的重新部署安排,天一亮,我就要向內閣諸公報告,敲定部署。」
從都察院禦史到兵部尚書,張懷昌也算是經曆了大風大雨了,所以即便是局麵如此險惡,但依然能保持著泰山壓頂不變色的氣度,這一點孫承宗和馮紫英都很佩服。
袁化中也不推辭,迅速拿著一根木鞭開始指著沙盤上的關隘城池河流山川介紹起來,看得出來,這位職方司郎中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並非毫無準備。
馮紫英和孫承宗二人也都很自覺地走到了上手,一邊拿過一些文檔開始閱讀,一邊目光也在沙盤上移動,認真聽著袁化中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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